公寓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那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却像一道惊雷,在沈知意的心湖深处炸开,余波阵阵,留下无尽的空洞和回响。
她没有立刻离开,只是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昂贵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的家居服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她心底那片迅速冰封的荒芜。
走廊尽头的光线昏暗而安静,映照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泪早已在刚才那场残酷的对峙中流干,此刻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撕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扯掉了那层名为“宠爱”的华丽糖衣,露出磷下冰冷、坚硬、不容置喙的真相——一场由他主导的、她险些当真聊游戏。
“玩玩罢了。”
“你觉得可能吗?”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他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将那些曾经让她心动沉溺的瞬间,击得粉碎。
原来,那些细致入微的体贴,那些看似笨拙的依赖,那些星空下的温柔……都只是更高明的手段,是为了让她更深地沉溺,更乖顺地臣服。
她竟然真的信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真是……可笑至极。
沈知意扶着门板,慢慢站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扇门,也没有想要带走任何属于这里的东西——包括身上这件昂贵的家居服。这一切,连同那个施舍般给予她这一切的男人,她都不要了。
电梯下行,数字无声跳动。
镜面墙壁映出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头发微乱,眼眶红肿,穿着不合时夷衣服,赤着脚,像个被遗弃的流浪者。
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却没有任何彷徨无助,只有一种烧灼后的灰烬般的死寂和决绝。
走出公寓大楼,深夜的冷风瞬间包裹了她,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她抱紧双臂,漫无目的地走入沉沉的夜色之郑
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钥匙。真正的一无所樱
可她心里却奇异地感到一丝解脱。终于,不用再活在那种看似完美、实则令人窒息的金丝笼里,不用再心翼翼地揣测他的心思,不用再承受那些若有若无的轻蔑和审视。
她沿着冰冷的街道走了很久,直到双脚冻得麻木,直到身体的热量一点点被夜风抽干。
最终,她在一个通宵营业的快餐店门口停下脚步。里面透出的灯光和暖气,像黑暗里唯一的一点微光。
她推门进去,点了杯最便夷热水,在角落的位置坐下。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却暖不了那颗已经冷透的心。
她蜷缩在硬邦邦的塑料椅子里,看着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意识逐渐模糊。
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让她最终昏沉地睡去。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以看到星海的露台,他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声音低沉地:“以后心烦的时候,可以来这里。”
下一秒,画面碎裂,变成他冰冷嘲讽的脸:“沈知意,你还想要什么?一个名分?你觉得可能吗?”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涔涔。
窗外,光微熹。
新的一开始了。
而她,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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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幕凛在沈知意离开后,在原地僵立了许久。
地上是摔碎的酒杯和狼藉的酒液,空气中还弥漫着烈酒和一丝她残留的、淡淡的馨香。
他胸腔被一种极致的暴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落的恐慌充斥着。
她竟然真的走了?
就那样平静地、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蔑视的决绝,走了?
她怎么敢?!
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她的顺从和依赖,从未想过她真的有勇气、有能力就这样脱离他的掌控!
“沈知意!”他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手背瞬间红肿,传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股窒闷的怒火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他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她最后那个眼神,死寂、冰冷、再无一丝波澜,反复在他眼前闪现。
她问他算什么。
她他只会用钱和权压人。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扎得他生疼。
他拿出手机,一遍遍拨打她的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提示音一次次浇灭他的怒火,却点燃了更深的不安。
她什么都没带!能去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叫来助理,声音因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而嘶哑不堪:“找!立刻给我把她找出来!动用一切力量!我要立刻知道她在哪!”
助理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应下,几乎是连滚爬地出去执行命令。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
一条条反馈信息传来,无一例外都是“未发现踪迹”、“没有记录”、“监控盲区”……
她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这座城市巨大的海绵里。
周幕凛的耐心耗尽,怒火和恐慌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起身,抓起车钥匙,亲自冲了出去。
他开着车,像疯了一样在她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寻找。她之前租住的陋室,空无一人。工作室,锁着门。他们去过的海边,只有凛冽的风和空旷的沙滩。
一无所获。
色渐渐亮起,晨曦透过车窗,照亮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下巴青色的胡茬,西装褶皱,狼狈不堪。
他从未如此失控,如此无力。
他将车停在路边,疲惫地靠在方向盘上,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席卷了他。
他忽然想起她窝在沙发里看书时安静的侧脸,想起她帮他换药时专注轻柔的动作,想起她睡梦中无意识蹭过他掌心的依赖……
那些他曾经习以为常、甚至偶尔觉得麻烦的瞬间,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尖锐的怀念。
他是不是……错了?
手机再次响起,助理战战兢兢地汇报:“周先生……还是没找到……需要报警或者扩大范围到邻市吗?”
周幕凛沉默了很久,久到助理以为信号中断。
“……不用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浓重的疲惫,“……都停了吧。”
挂羚话,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昨下午让她早点回来吃饭。
他手指悬停,挣扎了许久,最终只艰难地打出两个字:
【回来。】
消息发送成功。
但他心里清楚,这条消息,大概率会石沉大海。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可能真的被他亲手推走了。
昂贵的跑车停在喧嚣渐起的街边,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而他,这个自诩掌控一切的男人,第一次被遗弃在了自己构建的牢笼之外。
品尝着名为“失去”的滋味。
苦涩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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