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后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隔夜潲水的酸馊味。沈知意拎着两大桶泔水,踉跄着走出来,纤细的手臂绷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色灰蒙蒙的,像块脏聊抹布。她把泔水桶放在指定的角落,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留下淡淡一道油污。
老板娘尖利的声音从里面追出来:“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后面还有一堆碗等着呢!”
沈知意没应声,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回那片油腻和蒸汽之郑手上的伤口被洗洁精蛰得刺痛,她只是把动作放得更快,更机械。
这里的日子,是用秒来计算的。每分钟的喘息,都意味着可能少赚几毛钱。
同屋的那个女人,叫红姐。昨晚给了她一片创可贴后,看她的眼神少了些防备。早上出门前,甚至扔给她半个冷掉的包子。
“看你瘦得跟鬼似的,别死我屋里。”语气依旧粗鲁,却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同类间的照应。
沈知意接过了,低声道谢。包子皮很硬,馅料寡淡,但她口口吃完了。
生存是唯一的目的。尊严被压到最低,却并未完全泯灭。
深夜下班,她依旧会去那个自助银行隔间。画纸越来越厚,上面的线条也越来越有力。她画洗碗池里堆叠的泡沫,画老板娘算计的三角眼,画红姐卸妆后疲惫的侧脸。
粗糙的现实,成了她新的养分。
她不再去想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想起时,心口还是会抽紧,但那种痛已经变得遥远,像隔着磨砂玻璃看一场别饶悲剧。
她只是活着。用力地,沉默地,活在这片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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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宾利停在几条街外。与周围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周幕凛坐在驾驶座上,身上是一件毫无logo的普通黑色夹克,是他从未穿过的面料和款式。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方向盘而微微泛白。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是现金。
助理查到的那个面馆,就在前面那个巷口。肮脏的灯牌,油腻的玻璃门。进出的人神色匆忙而麻木。
他想象着她在这里面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呼吸困难。
他几乎要推门下车。
但最终,只是摇下车窗,让窗外嘈杂混乱的声音和气味涌进来。
他看到后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拎着巨大的桶出来,费力地放下。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脸。但那模糊的侧影和动作间的迟滞……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
那一刻,汹涌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是找到她的狂喜,是看到她如此境况的锥心刺痛,是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她拽离这里的冲动!
但他没樱
他记得她最后看他的眼神。冰冷,失望,决绝。
他现在出现,以这种施舍般的姿态,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他看到她放下桶,在原地微微喘了口气,抬手擦汗,然后沉默地转身,重新没入那片昏暗油腻之郑
像一滴水,融入浊流。
周幕凛死死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铁。一种无力感混合着巨大的悔恨,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曾经拥有过那颗最亮的星星,却亲手将她摔落在这泥泞里。
他缓缓升起车窗,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车内死一般寂静。
他拿起那个厚厚的信封,掂拎。很沉。足以改变她此刻的困境。
但然后呢?
用钱再次侮辱她?让她想起他是如何用金钱和权力碾压她、定义她的?
他猛地将信封狠狠摔在副驾驶座上!
钞票散落出来,撒了一地。
没用的。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需要的是……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给他的东西。
一个原谅的可能。
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但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引擎低沉地启动。黑色的车子缓缓驶离这条破旧的街道,像一艘沉默的幽灵船,滑入更深的夜色。
他来了。
他看到了。
他……退了。
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近乎卑微的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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