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和二姥爷那次事件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并没有再发生过奇怪的事儿。
新世纪,国家的经济蒸蒸日上,市里便张罗着修河道。
那些挖出来的那些烂泥,一股脑全堆在我家后头一里地的老苗圃里。
那地方,我平时是万万不敢去的,总觉得那地方阴森森的,让人后脖子发紧。
可架不住旁人念叨,那苗圃里,修河道时放了水,漏下好些鱼。
孩儿嘛,耳朵里钻进个“鱼”字,脚就像被钉在霖上。
我心里又痒痒的,那可是活蹦乱跳的鱼,我一咬牙,脚底板像抹了油,直往苗圃冲。
前脚刚踏进苗圃,就感觉后边有人盯着我,后脊梁骨“嗖”地窜起一股凉气,直冲灵盖!我猛地回头,啥都没有!空荡荡的。心“忽悠”一下沉到了脚后跟,腿肚子都在打颤。
当时我就想回家了,可是终究是孩子心性,想了想河里的鱼我又鼓起勇气往前走。
可是走着走着,我刚绕过一片矮树丛,老爷!眼角余光扫见个黑影子,就在树毛子后头,模模糊糊一团,像蹲了个人!我吓得汗毛全竖起来。
赶紧揉了揉眼定睛细看!又没了!邪门了!心口窝“扑通扑通”跳得跟擂鼓似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壮胆,嘴里碎碎念:“爱谁谁,我捞我的鱼,你待你的,井水不犯河水……”可声音抖得厉害,连自己都骗不过。
好不容易磨蹭到河边,水早就放得差不多了,只剩脚脖子深。
嘿!水里还真有鱼!不大点的鱼崽子在水洼里瞎扑腾,银闪闪的晃眼。
那点害怕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头乐开了花,一蹦一跳地就想脱鞋下水。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我的眼珠子一下子定住了,河当间儿,趴着一条老大老大的红鲤鱼!通红通红的,油光水滑,瞅着最少得有十斤沉!
我脑袋“嗡”地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闷棍,里头全是浆糊。眼里心里就剩下那条鱼了,别的啥都看不见、听不着了。
它就在那儿,一动不动,跟块红绸子似的铺在水底泥上,美得让人发晕。
突然!后脑勺炸起一个声音,又尖又急,扎得耳朵生疼:“快下去!快下去!再磨蹭鱼跑了!”那声儿刚落,后背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股子邪劲儿,“噗通”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泥汤子里!
那条红彤彤的大鲤鱼,它就在前头,离我就几步远!我像着了魔似的,手脚并用地往前扑腾,泥水溅了一脸,糊住了眼睛也不擦。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我马上就能抓到那条鱼了!
就当我伸手的那一刻!
时迟那时快!
耳边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条火红火红、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跟条烧红的铁鞭子似的,“呼”地一声带着风,结结实实地抽在我左边嘴巴子上!
我一时间楞在那了。
什么?
我被狐狸尾巴!
抽了个嘴巴子!
“哎呦我的妈呀!”这一下抽得我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可就是这一抽,我那浆糊似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迷糊劲儿全没了,定睛往刚才那“红鲤鱼”的地方一瞅!
我的个老爷啊!
哪有什么红鲤鱼!
在我眼前的明明是一个刺眼的红匣子!
那是个骨灰盒!
最吓饶是,骨灰盒盖上还贴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个三十来岁的胖阿姨,脸盘子圆乎乎的,眼神直勾勾的。
我的魂儿还没归位呢,就眼睁睁看着那照片上的胖阿姨,眼珠子好像……好像眨巴了一下!
紧接着,她那张没一点血色的嘴,竟然一点点地往上咧开了!
她……她在冲我笑!那笑容很难看,阴森森的。
“啊!!!”嗓子眼里憋着的惊叫,跟杀猪似的嚎了出来!啥鱼不鱼的,命要紧啊!我转身就想往岸上跑,可腿像被抽了筋,软得站不住。
低头一看,两只脚丫子早就被烂泥死死地“咬”住了,陷进去老深,拔都拔不动,像是有无数只手在底下拽着。
四下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就那个瘆饶红骨灰盒离我不到一尺远,红得晃眼!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手脚并用,像条搁浅的鱼一样,拼命地往岸上扑腾、往前爬!泥水糊了一身一脸,嘴里也灌了好几口,又腥又臭,可哪还姑上这些。
就在我玩命挣扎的当口,一个冰凉冰凉的、带着哭腔的女人声音,贴着我耳朵根子响起来了:
“孩子……姨好冷啊……把姨带走吧……姨冷……”
这声音一起,后脖颈子猛地一紧!
一只冰凉冰凉、跟死人手似的东西,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劲儿大得吓人,拖着我就往那骨灰盒的方向拽!
我拼命往前挣,手脚在泥水里乱刨乱蹬,可身子就跟不属于自己似的,硬是被那股邪劲儿拖得往后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砰”地一声闷响!
脑门子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那个冰凉梆硬的红骨灰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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