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已经开始肆虐,但旅部通讯处的窑洞里却热火朝。常超和他的技术组已经在这里连续奋战了七七夜,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零件、线圈和自制的简陋仪器。
“处长,又烧了一个继电器。”王明远哭丧着脸,手里拿着一个冒着青烟的元件,“这已经是第十七个了。”
赵家成在一旁记录着实验数据,眉头紧锁:“电压还是不稳定,自制的电池组输出时好时坏。”
林雨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继续在油灯下绘制电路图。她的手上满是烫伤和划痕,那是连日来焊接和组装留下的印记。
常超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沙哑:“不要灰心,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至少已经排除了十七种错误的接线方法。”
话虽如此,连日的挫折还是让组的气氛有些压抑。他们正在尝试搭建一个简易的电话交换系统,目标是实现旅部与三个主要营级单位之间的有线通讯。
这个想法源于两个月前的一次战斗。当时一营在阻击日军增援时,因为传令兵中途牺牲,导致命令未能及时送达,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这件事深深刺痛了常超。
“如果我们有电话...”那晚上,他在日记中写道,“很多牺牲本来可以避免。”
陈征得知他的想法后,立即给予了支持。但实际操作起来,困难远比想象中要多。
最大的难题是材料短缺。根据地没有现成的电话设备,他们只能利用缴获的日军电话零件,加上自制的替代品。绝缘材料用的是桐油浸泡的棉布,电线是从日军炸毁的电报线上拆下来的,就连交换机都是木工班用枣木手工雕刻的。
“处长,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林雨看着常超布满血丝的眼睛,担忧地。
常超摇摇头:“今必须解决电流不稳的问题。明旅长要来视察进展,我们不能一直交白卷。”
他拿起烧坏的继电器,仔细检查烧灼的痕迹:“问题应该出在线圈绕制方式上。日军用的漆包线我们找不到,自制的纱包线绝缘性能不够。”
“那怎么办?”王明远绝望地问,“没有合适的线材,一切都是空谈啊!”
常超沉默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后勤部看到的那些东西吗?”
“什么东西?”
“日军降落伞的伞绳!”常超激动地,“那些伞绳是用丝绸编织的,绝缘性能应该很好!”
这个发现让组重新燃起希望。赵家成立即跑去后勤部,软磨硬泡要来了一截报废的日军降落伞。
接下来的工作变得顺利起来。用伞绳拆出的丝线重新绕制的线圈,终于经受住羚压的考验。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一套简陋但完整的电话系统终于组装完成。
“现在只差最后的测试了。”常超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们决定先测试最短的一条线路——从通讯处窑洞到旅部指挥部,距离约三百米。
王明远和赵家成负责在外面布线,常超和林雨守在机器旁。秋夜的寒风刺骨,但两个年轻人干得满头大汗,心翼翼地将自制电话线架设在临时竖起的木杆上。
“处长,线路接通了!”对讲机里传来王明远兴奋的声音。
常超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制的电话听筒。这是一个用罐头盒改造的简易装置,看上去十分粗糙。
“喂...喂...能听见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短暂的寂静后,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回应:“听见了!声音很清楚!”
窑洞里爆发出欢呼声。林雨激动地流下眼泪,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测试的是到最远的三营驻地,距离超过三公里,而且要跨越一条河。这对线路的铺设和信号传输都是巨大的考验。
第二清晨,技术组全体出动,带着好不容易凑齐的电话线材,开始了艰难的布线工作。沿途的老乡看见八路军在架设“神秘”的线路,都好奇地围拢过来。
“同志,你们这是在干啥哩?”一个老大爷问道。
“大爷,我们在拉电话线。”王明远一边爬杆一边解释,“以后有啥情况,在这头话,那头就能听见!”
“啥?隔着几里地能话?”老乡们纷纷表示不信,“那不是顺风耳嘛!”
就在这时,陈征带着几个参谋前来视察。看见老乡们围观的场面,他笑着对常超:“看来你们的工作很受关注啊。”
常超连忙汇报:“旅长,昨晚我们成功测试了短距离通话。现在正在铺设到三营的线路,如果成功,就能实现旅部与前沿部队的直接通讯。”
陈征满意地点头:“很好!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目前最大的困难是过河。”常超指着前方的河,“河水虽然不深,但电话线不能泡水,我们需要架设简易桥梁。”
陈征当即下令工兵班前来支援。在军民共同努力下,一座简易的木桥很快架设完成,电话线被心翼翼地固定在桥下方。
当夕阳西下时,最后一段线路终于接通。整个通讯系统全长五公里,连接旅部、一营、二营和三营四个节点。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常超在旅部总机前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征和参谋们围在一旁,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先测试一营。”常超摇动手摇发电机,拿起听筒,“一营,一营,听到请回答。”
短暂的电流声后,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声音:“一营收到!声音很清楚!”
围观的众人发出轻轻的欢呼。
“二营,二营,听到请回答。”
“二营收到!”
最后是最远的三营。由于距离最远,大家都捏了一把汗。
“三营,三营,听到请回答。”
这次有了短暂的延迟,就在常超心往下沉时,听筒里终于传来回应:“三营收到!声音有点,但能听清!”
“成功了!”窑洞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参谋们互相拥抱,连一向严肃的陈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常超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调整了一下交换机上的接线:“现在测试营与营之间的通话。一营呼叫二营...”
整个测试持续了一个时,除了偶尔的电流干扰外,通讯基本畅通。这个简陋的有线电话网络,虽然随时可能被破坏,但在特定防御战中的作用将是巨大的。
测试结束后,陈征亲自拿起听筒,与远在五公里外的三营长通话。
“老王啊,能听见我话吗?”
“清楚得很呐旅长!这可太神奇了!”
放下听筒,陈征紧紧握住常超的手:“常超同志,我代表全旅官兵感谢你们!这是通讯工作的一大突破!”
常超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旅长,这只是个开始。系统还很脆弱,线路容易被破坏,而且只能在固定防御时使用...”
“已经很了不起了!”陈征打断他,“有了这个系统,我们指挥作战的效率将大大提高。你们要尽快培训接线员和维修人员,争取把网络扩展到更多部队。”
消息很快传遍了根据地。老乡们听八路军有了“顺风耳”,纷纷前来围观。常超和技术组成了英雄,他们所到之处都受到热烈欢迎。
当晚,通讯处破例加餐庆祝。炊事班特意杀了一头猪,整个科室欢声笑语不断。
常超却早早离开了庆祝现场,一个人回到实验室。他在工作日志上认真记录下今的成功经验,同时也列出了十几个需要改进的问题。
“处长,你怎么不去庆祝?”林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常超抬头笑了笑:“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有线电话只是开始,我们还需要无线步话机,需要更可靠的电源...”
“您也太心急了。”林雨走进来,“让大家先高兴一嘛。”
窗外传来庆祝的歌声和笑声,常超放下笔,若有所思:“雨,你知道今测试成功时,我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吗?”
林雨摇摇头。
“我想起了上次战斗牺牲的那个传令兵。”常超的声音低沉下来,“如果当时有这个电话系统,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窑洞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我们要继续努力。”常超重新拿起笔,“让技术更好地为战斗服务,让更少的战士付出生命的代价。”
夜深了,通讯处的窑洞依然亮着灯。在这个普通的秋夜,八路军自己的通讯事业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但希望之光已经点亮。
远处,哨兵换岗的口令声通过新架设的电话线清晰传来。这简单的声音,在常超耳中却比任何音乐都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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