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一路,以及回到客栈那整整一晚上,我都活在被张管事怒火支配的恐惧郑
他老人家显然是气坏了,把我拎回房间后,堵着门又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再教育加持续输出”。从我个人智商的堪忧,上升到我对杂役处集体财产的不负责任,再引申到我对流云宗整体形象的抹黑,最后展望了一下我抱着破碗破盆去要饭的悲惨未来。
唾沫星子都快把我淹没了。
我抱着那个罪魁祸首的破盆,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辩解了。任何试图开口的苗头,都会立刻招致更猛烈、更富有创造性的抨击。
“还敢顶嘴?你这破盆能顶嘴吗?它要是能开口,第一句就是‘快把我扔了,这傻子不配拥有我’!”
“揉!还揉!你把它揉出包浆来,它也变不成金丹!”
“三十灵石!三十啊!够买多少止泻药?够你拉肚子拉到明年了!”
我:“……”
最终,在我发毒誓保证今晚就用自己的私房钱把三十灵石公款补上、并且回宗门后自愿承包所有茅厕打扫工作直到年底之后,张管事才算是勉强熄了火,哼了一声,甩袖回他自己房间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抱着你的宝贝盆睡吧!不定能梦到它给你下灵石雨!”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长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刑堂大牢里放出来。
看着怀里这个花巨资买来的、导致我遭受如此无妄之灾的破盆,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恨它?有点,要不是它,我也不会被骂这么惨。
弃之可惜?太可惜了!三十灵石呢!而且那一下“意念哈欠”太真实了!
食之无味?现在看它,确实就是个毫无反应的破瓦盆。
我不死心,把它放在床上,就着昏暗的油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又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
用手指敲,声音沉闷。
用指甲抠,只能抠下一点泥垢。
试图往里注入我那微乎其微的灵力,石沉大海。
甚至我还偷偷对着它声许愿:“盆啊盆,你要是真能聚宝,就先给我聚个鸡腿出来吧?我饿了啊……”
毫无反应。
它就像个彻底死了心的咸鱼,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当个破盆。
最后我实在没办法,抱着一种“买都买了不能亏待它”的诡异心态,打来清水,找了块破布,仔仔细细把它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
嘿!你还别,洗完之后的盆,虽然还是那个造型,那个缺口,但至少露出了它原本暗沉发灰的陶土本色,看起来……顺眼了那么一点点?至少不像是从垃圾堆刚捡出来的了。
我把洗干净的盆放在床头,对着它叹了口气:“盆兄啊盆兄,你可争点气吧,不然我龚二狗这‘垃圾真人’的名号,可就真的焊死在身上了。”
这一夜,我睡得极其不踏实。梦里全是张管事咆哮的脸、漫飞舞的破碗破盆、还有一只秃毛仙鹤一边吃牛肉一边嘲笑我。
第二一大早,色蒙蒙亮,我和张管事就准备启程回山了。
客栈伙计帮忙把采购的大宗物资——新被褥、新工具、新锅碗瓢盆等——装上一辆租来的板车。而我,则背着那个巨大的、依旧散发着霉味的破烂包裹(这是要带回宗门处理的),怀里,则心翼翼、鬼鬼祟祟地抱着那个用干净布重新包好的破盆。
张管事看到我抱着盆,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扭过头去,懒得再看我第二眼。
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了何止百倍。
张管事在前头牵着拉车的驽马,板着脸,一言不发,但那后脑勺都仿佛刻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我低着头,跟在板车后面,怀里抱着盆,像个受气的媳妇,连呼吸都尽量放轻。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车轮碾过土路的咕噜声,和驽马偶尔打响鼻的声音。
但这沉默显然让张管事更加憋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头也没回,开始了他的“晨间训话”。
“哼,某些人,抱着个聚宝盆,走起路来是不是都带风了?感觉脚下踩的不是土,是灵石了吧?”
我:“……” (默默抱紧盆)
“三十灵石买个教训,贵是贵零,但要是能让你长点记性,知道啥叫屎香屁臭,也算值了。”
我:“……” (嘴角抽搐)
“回去我就跟库房,给你记个账,就疆龚二狗智力投资损耗’,每月从你例钱里扣!扣满三十灵石为止!”
我猛地抬头,一脸惊恐:“管…管事!别啊!我知错了!我用自己的钱补!一定补!”(例钱本来就没几个子儿啊!)
“你的钱?你的钱就不是钱了?你的钱就能随便往垃圾堆里扔了?!”张管事猛地回头,又是一瞪眼。
我立马缩回脖子,不敢吱声了。
就这样,张管事开启了“步行喷壶”模式,走一路,训一路。语言辛辣,比喻精妙,从人生哲理谈到财务管理,再从资源优化谈到智商税的必要性。
我全程鹌鹑状,点头哈腰,嗯嗯啊啊,不敢有丝毫反驳。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破盆屁反应没有,我什么也不会当这冤大头!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挨训,一边把手藏在包袱布下面,不停地、徒劳地揉搓着那个破盆。
揉啊揉,搓啊搓……
盆兄,给点反应啊?热一下?动一下?或者你再嫌弃我一下也行啊?
求你了!证明一下我不是纯傻叉!证明一下那三十灵石没打水漂!
哪怕你吱一声呢?
可惜,无论我怎么揉,怎么搓,怎么在心里默默哀求,那破盆都稳如老狗,冰凉,坚硬,沉默,完全无视我的殷切期盼。
它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真的被骗得彻彻底底?上次那个破碗好歹偶尔还发热呢!这盆兄连热都懒得热一下?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脑海里盘旋,越来越清晰:
破碗……破盆……
下次……不会真买个破锅吧?
碗、盆、锅……
垃圾三件套?!
难道我龚二狗这辈子,就跟这些厨房破烂杠上了?注定要成为“破烂收集者”、“流云宗废品王”“垃圾真人”?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左手托着时灵时不灵的破碗,右手抱着死气沉沉的破盆,头上再顶个豁口的破锅,站在山门口,被全宗弟子围观嘲笑……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差点把手里的盆给扔出去!
不行!绝对不行!我必须挽救我的形象!至少……至少得让这破盆有点用!
于是,回山的一路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张管事在前头边走边骂,唾沫横飞。
我跟在后面,一边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一边双手藏在怀里,像个变态一样疯狂揉搓着一个用布包着的、疑似瓦盆的物体。
路过的樵夫、农人看到我们,都纷纷侧目,眼神怪异。估计以为前面是个骂街的疯子,后面是个手部有特殊癖好的傻子。
社死,从山脚下开始。
等远远看到流云宗那巍峨的山门时,我已经被骂得魂飞外,揉盆揉得手腕发酸,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绝望和对自己智商的深刻怀疑。
而那个破盆……
它依旧是个盆。
一个安静的、冰冷的、仿佛在无声嘲笑我的破盆。
龚二狗啊龚二狗,你这“垃圾真人”的道途,看来是越走越宽,越走越扎实了!连配套法器都快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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