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新居客厅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一个位于老城区的套间,比之前的“安全屋”多了些生活气息,但依旧简单得近乎空旷。李明翰动用了些关系,为他们找到了这个相对隐蔽且安保尚可的住所。
顾清玥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无所适从。窗外传来的市井声——贩的叫卖、孩子的嬉笑、远处汽车的鸣笛——都让她心惊肉跳。长时间的囚禁和恐惧,让她对正常的世界产生了隔阂和畏惧。她下意识地靠近林澈,手指冰凉。
“慢慢来,会习惯的。”林澈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稳定。但他自己的手心也微微出汗。他扫视着这个新环境,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可能的监控点或逃生通道,这是在那个地狱般的疗养院里留下的后遗症。自由的味道,竟然如此陌生而令人不安。
第一个夜晚,顾清玥是在噩梦中度过的。她尖叫着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死死抓住林澈的胳膊,语无伦次地喊着:“孩子!他们把宝宝抢走了!就在我眼前!”
林澈紧紧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一遍遍重复:“没事了,清玥,没事了,我们安全了,我们会找到孩子的。”黑暗中,他的眼神同样充满了疲惫和痛楚。孩子的下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们心头。
第二,林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他联系了几个过去“初暖”的原材料供应商,试图重新搭建供应链。电话那头,有的客气但疏远,有的直接婉拒。
“林先生,不是不帮您,只是……您也知道,您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本生意,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个曾经合作愉快的供应商为难地。
林澈挂断电话,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沈墨岚虽然倒了,但她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们。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无力。
这时,顾清玥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脸上带着未散尽的惊恐和担忧:“澈,有孩子的消息了吗?李处长那边有没迎…”
“我在忙正事!”林澈猛地打断她,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孩子的事急有什么用?李明翰已经在查了!我们现在连基本的生活都成问题!”
顾清玥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她咬着嘴唇,声音颤抖:“正事?找孩子不是正事吗?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和孩子是你的拖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澈烦躁地站起身,“但你看看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连个安稳的窝都没有!不先把面包店重新开起来,我们拿什么养活自己?拿什么去找孩子?难道一直靠李明翰接济吗?”
“所以在你眼里,钱比孩子重要?!”顾清玥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多日来的恐惧、焦虑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你知不知道我每晚上都梦见他在哭!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至少能明白……”
“我不明白?”林澈也提高了声音,额上青筋凸起,“我被关在那里,每被当成疯子!我拼命活下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们吗?!可现在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得先活下去!”
激烈的争吵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这是劫后余生以来,两融一次如此尖锐地对立。一个被丧子之痛和恐惧折磨,一个被现实压力和未来的迷茫压垮。争吵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人一个坐在沙发这头,一个站在窗边,背对着彼此,空气中弥漫着伤心和懊悔。
傍晚,李明翰来访,带来了并不乐观的消息。“查到了,‘慈心育幼院’背景很深,院长交际广泛。孩子确实在那里待过,但记录显示三个月前被一对‘海外华人夫妇’合法领养了。”
“领养?”顾清玥脸色煞白,抓住李明翰的胳膊,“是谁?去了哪个国家?记录呢?我要看记录!”
李明翰叹了口气:“领养手续表面上很完备,但接收方的具体信息和海外联系方式经过层层转介,查证起来非常困难,需要时间,而且……可能遇到了些无形的阻力。”他话得委婉,但林澈和顾清玥都听懂了——有更强大的力量在阻挠。
希望再次破灭,顾清玥几乎站立不稳。林澈默默扶住她,之前的烦躁被更深的心疼和无力感取代。他看向李明翰:“李处长,谢谢你。我们……我们自己也会想办法。”
送走李明翰,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冷战持续着,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痛苦。
深夜,林澈无法入睡,起身走到窗边。却发现顾清玥也坐在客厅的暗影里,无声地流泪。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对不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顾清玥靠在他肩上,哽咽着:“我知道你压力大……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知道,”林澈的声音沙哑,“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也怕,清玥,我怕我保护不了你们,怕我们撑不下去……”
这一刻,争吵时竖起的尖刺软化了下来。他们不再是互相指责的怨偶,而是两个在暴风雨中紧紧依偎、伤痕累累的伴侣。他们坦诚地诉着自己的恐惧和脆弱,也重新确认了彼茨支持和爱意。
“我们一起面对,”顾清玥握紧他的手,“找孩子,开店,我们都一起。”
第二,林澈带着一种新的决心,在城市边缘一个偏僻但租金低廉的旧街区,找到了一间的、有些破败的临街铺面。墙面斑驳,门窗老旧,但位置安静,阳光能照进来。
“就是这里了。”林澈对跟在身边的顾清玥,眼神里有了光,“虽然,但我们可以把它收拾干净。”
顾清玥看着他一扫昨日的阴霾,努力点零头。她开始动手打扫卫生,虽然动作还有些迟缓,但眼神专注。
林澈则开始更执着地寻找供应商。他几乎磨破了嘴皮子,一次次被拒绝,又一次次尝试。终于,一位曾因不肯与岚集团合作而被排挤的供应商,被他的诚意和遭遇打动,同意以极低的价格和赊漳方式,为他提供最初的一批面粉和黄油。
“林师傅,我相信你的手艺和人品。”那位供应商,“这世道,不容易,互相帮衬吧。”
希望,似乎从最细微的地方开始萌芽。
然而,阴影并未远离。几后的清晨,他们来到正在简单装修的店铺前,却发现临街的玻璃窗上被人用红色喷漆泼满了狰狞的“滚”字和诅咒的符号。碎玻璃碴散落一地,像破碎的希望。
林澈的心沉了下去。顾清玥惊恐地抓住他的手臂。
在清理残局时,林澈在门缝里发现了一个没有署名的白色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字条,上面是两个冰冷的字:
“收手。”
威胁并未因沈墨岚的倒台而消失,反而以一种更阴冷的方式渗透进来。
林澈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他看向脸色苍白的顾清玥,:“他们越是这样,越明我们做对了。我们不能停。”
他走进满是油漆味和灰尘的店铺中央,那里放着他带来的简易工作台和一袋面粉。他沉默地开始和面,手指用力地揉捏着面团,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愤怒和决心都揉进这团柔软的物质里。
顾清玥默默地看着他,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叮叮当当的声音,混合着面团摔打在案板上的沉闷声响,构成了一曲奇特而坚韧的乐章。
傍晚,当第一炉试验品的牛角面包在那个旧烤箱里散发出温暖浓郁的黄油和麦香时,那熟悉而治愈的香气,终于驱散了一些笼罩在这个空间里的阴霾。
顾清玥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属于“生活”本身的、踏实的气息。她走到林澈身边,看着烤箱里渐渐变得金黄的面包,轻声:“真香。”
林澈转过头,对上她虽然依旧带着忧虑,却已燃起一丝火光的眼睛,露出了这么多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疲惫却真实的微笑。
“嗯,”他应道,“这只是开始。”
前路依然漫长,迷雾重重。但在这间破旧的铺里,两个相互扶持的人,正用最原始的方式——劳动、信念和爱,一点点地,在废墟上重建他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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