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气吹进破旧的出租屋，林澈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避免吵醒身旁的顾清玥。怀孕后她总是睡不安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厨房的水龙头需要用力拧三圈才会出水。林澈接零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镜子里的人双眼泛着不正常的银灰色，这是长期失眠和压力过大的表现。他吞下两片维生素b族——这是他们现在唯一吃得起的\"保健品\"。
\"今要去码头试试吗？\"顾清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隆起。
\"嗯，听有渔船招临时工。\"林澈把煎蛋翻了个面，\"你再多睡会儿。\"
顾清玥摇摇头，开始整理雨的书包。\"昨房东来要涨租金，下个月开始每月多两百。\"
林澈的手顿了一下。他目前在物流仓库做夜班分拣员，工资刚够支付现在的房租和基本开销。这两百块，意味着他必须找到第二份工。
送雨上学时，女孩紧紧拉着他的手。\"爸爸，新同学他们的爸爸都开车送他们。\"
林澈蹲下身，整理女儿的衣领。\"等爸爸找到新工作，也带你坐出租车好不好？\"
\"不要出租车。\"雨凑近他耳边声，\"爸爸身上有大海的味道，我喜欢。\"
码头的招聘点排着长队。林澈站在人群中，敏锐地注意到有几个穿着不合时夷黑西装的人在远处观望。他下意识压低帽檐，这是三个月来养成的习惯。
\"有经验吗？\"招聘的工头打量着他略显单薄的身材。
\"在仓库做过货物分拣。\"林澈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粗犷些。
工头递给他一张表格。\"临时工，日结。被浪打湿的货箱要额外加钱搬运，干不干？\"
\"干。\"林澈快速签下假名。日结意味着不会被深究身份，但也意味着没有保障。
第一的活计比想象中更难。渔船卸下的货箱浸了海水，格外沉重。林澈的腰伤旧疾在潮湿的环境中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停下休息。工头锐利的目光始终在码头上逡巡。
中午蹲在码头边吃盒饭时，他注意到那两个黑西装还在。其中一人正在打电话，视线不时扫过作业区。林澈把盒饭里的卤蛋留了下来，心包好放进口袋。顾清玥最近孕吐得厉害，却总把有营养的留给他和雨。
下班时，工头塞给他一百二十块钱。\"明还来吗？最近货多。\"
\"来。\"林澈攥紧钞票。这比仓库的日薪多了三十块，够买两斤排骨给顾清玥补身体。
回家的公交车上，他累得几乎睡着。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翻他的口袋，但当他猛地惊醒时，只见一个背影匆匆下车。口袋里的钱还在，反而多了一张纸条：\"别再来码头。\"
林澈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追踪者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的每个角落。
\"今顺利吗？\"顾清玥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敏锐地嗅到海水的咸味。\"你去码头了？\"
\"临时工，日结。\"林澈把钞票交给她，隐瞒了纸条的事。\"明还去。\"
顾清玥数钱的手停住了。\"你的腰......\"
\"没事。\"他转身去厨房，\"我给雨热个牛奶。\"
夜里，等顾清玥睡熟后，林澈悄悄起身研究那张纸条。纸质普通，打印字体，无法追踪来源。但\"别再来码头\"这个警告本身透露着重要信息——对方不希望他出现在那里。这意味着码头可能有什么他们不想让他发现的东西，或者，那里有能帮助他的人。
第二他照常去了码头。工头看到他有些意外，但没什么。作业时林澈格外留意周围，果然在集装箱堆场发现了一些异常：有几个箱子标记的是渔业用品，重量却明显不对，而且总有人在附近看守。
午休时他假装散步靠近，听到看守的只言片语：\"......今晚必须运走......老板不能留痕迹......\"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浑身冰凉——是陈博士的助手，那个在实验室总是沉默记录数据的年轻人。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眼神交汇的瞬间，年轻人迅速低头离开。
林澈的心沉到谷底。如果陈博士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里，明他们的行踪完全暴露了。但为什么只是警告？为什么不动手？
下班前突然下起暴雨。工头破例让工人们到办公室避雨。林澈站在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码头入口，车上的人正用望远镜观察这边。
\"看什么呢？\"工头突然出现在身后。
\"雨好像了。\"林澈不动声色地转身。
工头递给他一支烟。\"你不是本地人吧？\"
\"北边来的，找活干。\"林澈接过烟但没有点。
\"北边好啊。\"工头自己点燃烟，\"不像这里，最近不太平。听警方在查走私，兄弟们都要心点。\"
这句话像是提醒，又像是试探。林澈点点头，把烟夹在耳后。\"谢谢老板提醒。\"
雨停后，工头多给了他五十块。\"今活重，算是补贴。\"
回家的路上，林澈绕道去了菜市场。买完菜发现钱包里多了张新的纸条：\"你女儿很可爱，希望她一直平安。\"
赤裸裸的威胁。林澈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对方已经摸清了雨的学校。
\"今怎么回来晚了？\"顾清玥接过菜篮时敏锐地问。
\"下雨等车。\"林澈努力让声音平静，\"买了条鲈鱼，清蒸给你吃。\"
晚饭时雨特别安静。直到睡前刷牙时，她才声告诉林澈：\"爸爸，今有个叔叔在学校门口问我叫什么名字。\"
林澈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样的叔叔？\"
\"戴帽子的，他是新来的保安。\"雨仰起脸，\"可是我们学校的保安王爷爷我认识呀。\"
顾清玥在门口听到对话，脸色瞬间苍白。等雨睡下后，她抓住林澈的手臂：\"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现在走更可疑。\"林澈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明先去学校看看。\"
深夜，林澈在手机上搜索本地新闻。一条不起眼的报道引起他的注意：近日海关破获一起利用渔业公司走私精密仪器的案件，涉案金额巨大，主犯在逃。
他想起码头那些异常的集装箱，想起工头意味深长的提醒。也许，追踪者不是不想动手，而是暂时不能——他们自己也卷入麻烦中，怕打草惊蛇。
这个发现让林澈看到一线生机。第二去码头时，他特意经过那几个可疑的集装箱区域。果然，看守比昨更严密了。
工头看到他，使了个眼色。\"今卸三号泊位的船，别往这边凑。\"
\"明白。\"林澈点头。这是暗示，也是警告。
午休时他假装玩手机，偷偷拍下集装箱编号和看守的样貌。这时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好奇心会害死猫。\"
林澈立即删除短信，但已经晚了。下班时工头拦住他：\"明不用来了。\"
\"为什么？\"
\"上面人够了。\"工头塞给他三百块，\"兄弟，有些事看见帘没看见，对大家都好。\"
林澈明白，这是最后的警告。他失去的不只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回家路上，他在雨学校周围转了几圈，果然发现可疑车辆。对方已经布下罗地网，而他们连对手的真正目的都不清楚。
\"爸爸！\"雨突然从校门跑出来，\"我今数学考了一百分！\"
林澈抱起女儿，目光扫过街角。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威胁如影随形，但怀中的温暖给了他继续抗争的勇气。
\"雨真棒。\"他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今晚让妈妈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好这个家。哪怕前路再难，只要家人还在，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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