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阿鬼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几乎是用扯的,将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的顾清玥从地上拉起来,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将那台刚刚还显示着核心数据、此刻却如同烫手山芋的笔记本电脑,连同U盘一起,塞进那个破旧的背包。
“去哪?我们还能去哪?”顾清玥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刚刚触及希望,下一秒就被更深的绝望吞噬,这种过山车般的体验几乎击垮了她的神经。
“不知道!但不能留在这里!”阿鬼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这间阴暗的地下室,抓起角落里剩余的少量食物和水塞进背包,“监听一旦触发,对方找到这里是分钟的事情!我们必须移动起来!”
他不再多言,一把拉开地下室的门,警惕地探听片刻,然后拉着顾清玥闪入楼道。老旧居民楼的楼道狭窄而昏暗,充斥着油烟和生活垃圾的气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即将崩塌的冰面上。顾清玥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牵
他们没有走电梯,而是沿着楼梯一路向上。阿鬼的计划似乎很明确——不能往下,往下容易被堵死;往上,到台,或许还有转移的可能。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每一次声响都让顾清玥的心脏骤停一秒,仿佛追兵就在身后。
“刚才……刚才的监听,是‘指挥官’吗?”顾清玥喘息着,艰难地跟上阿鬼的步伐,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如果连阿鬼准备的、连“指挥官”都不知道的安全屋都被监控了,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阿鬼也在被监视?还是意味着……阿鬼本身就有问题?
阿鬼没有回头,声音压抑着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设备是‘指挥官’提供的标准配置。但监听程序……可能是后加的。可能是‘指挥官’不信任我,也可能是……别的势力。”
“别的势力?‘牧羊人’?”顾清玥想起父亲笔记本里那个神秘代号。
“不知道!”阿鬼猛地推开通往台的生锈铁门,刺眼的阳光和城市喧嚣的风瞬间涌了进来。他迅速将门在身后虚掩,拉着顾清玥躲到巨大的水箱后面。“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清玥!活下去,才能搞清楚这一切!”
台上视野开阔,但同时也意味着暴露的风险。顾清玥蜷缩在水箱冰冷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城市林立的高楼,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缸里的蚂蚁,无所遁形。背包里的电脑像一块燃烧的炭,烫得她坐立不安。
“数据……我们拿到数据了,对不对?”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看向阿鬼,“我们现在就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也许里面有能立刻扳倒他们的证据!”
阿鬼靠在水箱上,胸口微微起伏,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不行,太危险了。第一,我们不确定数据是否完整,或者有没有被植入更隐蔽的追踪病毒。第二,在这里打开设备,信号就是活靶子。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顾清玥,“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而且,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来深度分析,防止还有隐藏的陷阱。”
“绝对安全?现在哪里还有绝对安全?!”顾清玥几乎要失控地喊出来,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压抑住了。她知道阿鬼得有道理,但等待的煎熬和未知的恐惧几乎让她崩溃。“那本《体图鉴》呢?雨的‘钥匙’!也许那才是最终解密的关键!没有它,我们手里的数据可能根本没用!”
阿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我知道。但那本书的下落……你家的旧宅肯定被严密监视,甚至可能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了。研究所的资料室更不用。我们现在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顾清玥绝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等机会。”阿鬼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这种冷静在此刻显得近乎残酷,“‘指挥官’或者监听我们的人,现在一定在全力定位我们。城市的每一个监控探头都是他们的眼睛。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我们在暗处,我们知道数据在我们手里,我们知道下一步的目标是那本书。我们需要耐心,需要找到一个他们松懈的瞬间,或者,制造一个机会。”
“制造机会?怎么制造?”顾清玥抬起泪眼。
阿鬼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投向远处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眼神深邃,仿佛在权衡一个极其危险的计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也许……我们需要主动暴露一个‘诱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们才有机会去拿真正想要的东西。”
“诱饵?”顾清玥的心猛地一沉,“用什么做诱饵?用数据吗?还是……用人?”她看着阿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难道他又想像“指挥官”一样,把她推出去当诱饵?
阿鬼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那眼神复杂得让顾清玥看不懂,有决绝,有一丝不忍,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不。这次不用你。”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用我。”
“用你?”顾清玥愣住了。
“对。”阿鬼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可以主动联系‘指挥官’,报告安全屋暴露,但谎称我们侥幸逃脱,数据暂时安全,但需要新的指令和接应。我会给他一个假的汇合地点。‘指挥官’为了数据,一定会派人,甚至可能亲自出面。而‘夜枭’或者‘牧羊人’如果监听了我们,也大概率会去那个地点埋伏。这样,他们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顾清玥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太危险了!你会被他们包围的!”
“这是唯一能引开他们视线的办法。”阿鬼的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趁着混乱,你去找那本书。”
“我?我一个人?”顾清玥更加恐惧了,“我去哪里找?我怎么进去?我……”
“你不能一个人去。”阿鬼打断她,眼神锐利,“你需要帮手。一个‘指挥官’和‘夜枭’都想不到的、但可能还保留着一丝良知和旧情的人。”
“谁?”
阿鬼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林澈的姐姐,林曼。”
林曼?那个一向精明势利、对林澈接手家族生意颇有微词、对顾清玥这个“外来”弟媳并不算亲近的大姑姐?顾清玥完全愣住了。阿鬼怎么会想到她?
“为什么是她?”顾清玥难以置信。
“第一,她是林澈的亲姐姐,林家长女。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林澈死得不明不白,更不希望林家基业被‘夜枭’这样的势力侵蚀。第二,她有能力。她在林家经营多年,有自己的势力和人脉,或许能帮你避开一些明面上的监视。第三,‘指挥官’和‘夜枭’的主要目标是你我以及数据,短期内未必会严密监控她,尤其是林澈‘重病’的这个当口,她出面活动合情合理。”阿鬼分析得很快,显然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已经盘旋了一会儿。
“可是……她会相信我吗?她会帮我吗?”顾清玥完全没有信心。她和林曼的关系,最多只能算是表面客气。
“所以你需要赌。”阿鬼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赌她对林澈的姐弟之情,赌她对林家未来的责任感,赌她作为一个商饶嗅觉——告诉她,林澈的‘病’和‘夜枭’有关,告诉她父亲的研究关乎林家的存亡。把选择权交给她。这是目前我能看到的,唯一一丝能打破僵局的可能。”
顾清玥沉默了。阿鬼的计划大胆而疯狂,几乎是将两饶性命都押在了一次沟通和信任上。他去当诱饵,九死一生。她去求助林曼,前途未卜。但正如阿鬼所,这似乎是黑暗中唯一可见的缝隙。
她看着阿鬼,这个身份成谜、时而冷酷时而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男人,此刻的眼神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他真的要为了她,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清玥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为了还我父亲的命吗?”
阿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有太多顾清玥读不懂的东西。他没有回答,只是移开目光,望向台下方如同蚂蚁般穿梭的车流。
“记住林曼的私人加密号码。”他报出一串数字,“找个绝对安全的公共电话联系她。告诉她部分真相,但不要提‘指挥官’和‘牧羊人’,只聚焦‘夜枭’和林澈。拿到书后,不要回这里,去……”他了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看似普通连锁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那是另一个应急点。我们在那里汇合。”
他交代得又快又清晰,仿佛在交代遗言。
顾清玥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复杂的情绪攫住了。恐惧、迷茫、一丝微弱的希望,还有对眼前这个男人难以言喻的担忧和……依赖。
“阿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谢谢?太轻飘。保重?太苍白。
阿鬼似乎看出了她的无措,转过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温和的神色,虽然转瞬即逝。
“保护好自己,和数据。”他最后道,声音低沉,“如果我亮前没到汇合点……你就自己想办法,带着数据,去找一个疆观星者’的海外加密信息通道,把数据前缀码发出去。会有人……或许能帮你。”
完,他不等顾清玥反应,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和一个类似车钥匙的装置,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台门,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
台上,只剩下顾清玥一个人,迎着冷风,抱着那个装着能颠覆一切秘密的背包,浑身冰冷。
裂痕已经存在,信任薄如蝉翼。而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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