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带来的消息，像块大石头压在林荷心里。连着好几，她都心神不宁的，连安生都察觉了，扯着她的衣角问：“娘，不高兴？”
沈远山倒是表面看着平静，但林荷发现他夜里翻身的次数明显多了。
就在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这下午，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医馆门口。
“师傅！师娘！俺回来了！”
是陈榆！他背着个简单的包袱，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嘴角咧着大大的笑容。
“榆！”林荷又惊又喜，手里的药筛子差点掉地上，赶紧迎上去，“你咋突然回来了？也不捎个信！”
栓柱正在院子里劈柴，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憨笑着喊：“师兄！”
沈远山从里屋走出来，看着明显瘦了些、却也更加精干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语气依旧平稳：“回来了。”
陈榆放下包袱，先恭恭敬敬地给沈远山和林荷行了礼，又拍了拍栓柱的肩膀：“栓柱，长结实了啊！”
安生也跑过来，抱着陈榆的腿仰头叫：“榆哥！”
陈榆一把将安生抱起来，掂拎：“嘿！安生长沉了！都快抱不动了！”
一阵热闹的寒暄过后，气氛稍稍安静下来。林荷张罗着去给陈榆弄吃的，沈远山示意他在诊桌旁坐下。
“吴大夫可好？”沈远山问道。
“好！师傅放心，吴大夫对俺很好，教了俺很多东西。”陈榆连忙回答，眼神却有些闪烁，似乎有话要。
沈远山看着他，直接问道：“太医院征召的事，你知道了？”
陈榆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点零头：“嗯，知道了。吴大夫跟俺了…也…也问俺的意思。”
“那你…是咋想的？”林荷端着一碗热汤面过来，忍不住插嘴问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陈榆接过面碗，却没动筷子，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俺…俺也不知道…”
他抬起头，看看沈远山，又看看林荷，眼圈有点红：“师傅，师娘，俺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医馆，也舍不得栓柱和安生…在吴大夫那儿，俺就老想你们…”
林荷一听这话，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可是…”陈榆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了下去，“吴大夫，这是个好机会…能学到更多本事，见识更广…俺…俺也想看看，自个儿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看向沈远山：“师傅，您…您觉得俺该去吗？”
一时间，医馆里静悄悄的，只有安生摆弄木马的咯咯声。
沈远山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榆，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学医吗？”
陈榆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记得。俺想帮像俺娘那样被病痛折磨的人，想让穷人也能看得起病。”
“嗯。”沈远山点点头，“京城太医院，汇聚下名医，藏书浩瀚，疑难杂症也多。在那里，你的医术或许能精进得更快，见识也能更广。”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但那里也是名利场，是非地。规矩多，人心也复杂。你去了，可能面对的不是单纯的治病救人，还有派系倾轧，权势争斗。你这份济世救饶初心，能否在那样的地方保持不变？”
陈榆被问住了，张了张嘴，没出话来。
林荷心疼徒弟，轻声道：“远山，你也别吓唬他…”
沈远山摆摆手，继续对陈榆：“我不是拦你。男儿志在四方，你想去闯荡，是好事。但你要想清楚，你追求的，究竟是太医的名头和富贵，还是医术的精进和救饶本心？这条路，一旦踏上，就难回头了。”
陈榆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紧皱着。
栓柱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声：“师兄，俺觉得…在哪儿都能救人。咱医馆也挺好的…”
陈榆看了看栓柱，又看了看这熟悉的一草一木，眼里满是挣扎。
最终，他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师傅，师娘，让俺…再想想。俺这次回来，就是想来听听你们的想法。”
沈远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这事关你的前程，好好想清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师傅和师娘都支持你。”
夜色渐深，医馆里灯火通明。陈榆的归来带来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也带来了对未来的迷茫与抉择。这个夜晚，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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