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忌在离开肖玉姬的店铺之后，刻意走的很慢，想给肖玉姬一个反悔的机会。他并不喜欢平白占饶便宜，尤其是这个便宜还挺大。
可惜，直到他走出很长一段距离，都不见肖玉姬追出来。
暗示了，反悔的机会也给了，肖玉姬都无动于衷，陈无忌自然也就心安理得了。
生意做成他这个样子，应该能算是非常厚道了。
有些人过于盲目自信，还笨，反应不过来，那可就不怪他了。
绕过那条街，陈无忌带着袁进士到了羊铁匠的铁匠铺。
铁匠铺分外忙碌，一群精壮的汉子将铁锤挥舞的火花四溅，边上还有人在敲打模具，两口风箱被他们拉的呼呼作响。
这么热的气，干这种活很受罪。
跟泡在一锅开水里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至于那么直接的烫皮肤。
陈无忌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招呼了一声，“老羊，存货怎么样了？”
“来了啊，我这两日正准备安排个人过去找你来着。你看看，现在差不多有六十几口锅了，浇筑的量要少一些，只有十几口，其他全是打的。”羊铁匠拿布巾用力抹了两下脸上扑簌簌往下掉的汗水，高声道。
铁匠铺里的声音很杂乱，话不扯着嗓子喊，根本听不清楚。
“我们到外面！”陈无忌喊道。
“行！”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铺子，到了街对面的树荫下。
“六十几口锅完全可以开始卖了，福娃有没有上街？”陈无忌问道。
“上了，卖的可太好了！”羊铁匠道。
“昨早上开始卖的，上午趁着那些商队到东市的时候支摊子，晚上则在福宁街卖，两锅肉一个饭点的功夫都没了。”
福宁街东边挨着县衙，西边全是勾栏瓦肆。
那整条街上全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另外还混杂着一点奇奇怪怪的，大概只有成婚的男女才会懂的味道。
“福娃昨日还担心卖不出去，早上特意准备的比较少，我抽空过去看了一趟，人多的厉害，锅盖一掀开那些商人闻着味儿就来了。”羊铁匠感叹道，“你给的这道菜谱，福娃那子若是脑子活泛点，绝对能吃几代人。”
“昨日一卖了二两多，纯利能有个一两左右。今的暂时还不知道，但如果不出意外，肯定也差不了多少。”
陈无忌闻言心中也松快了起来，“算是开了个不错的好头，有没有人对锅好奇？”
“还真有，今早间的时候有人来铺子里问过，但嫌贵。”羊铁匠有些遗憾的道，“陈老弟，我们这价定的是不是有些高了？一两银子寻常百姓是真舍不得。”
“一口釜多少钱？”陈无忌问道。
“釜得看是何材质，陶釜自然便宜，不过二、三百文，铁釜也得一两银子，铜的就高了，得十几两才可。”羊铁匠道。
陈无忌点头，“来问价的是寻常百姓，还是商队？”
“似是寻常百姓。”羊铁匠道。
“最近正赶上流民灾，粮价暴涨，百姓家里有釜，哪怕是看见了锅的方便，怕是也不愿意再花钱去换锅。那就先搞一搞以旧换新吧，先把我们的成本压下来。”陈无忌想了下道，“老羊，你看如何？”
“这事你定，我不懂，只负责打锅就行了。”羊铁匠摆手。
他很干脆，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那这样，老羊你挑几个族里的子侄，我先教一教！”陈无忌道。
羊铁匠迟疑了一下道：“陈老弟，这个事我怕是不能答应。”
“为何？”陈无忌疑惑问道。
“不能打锅、卖锅全用我族里的人，你也需要挑几个可靠的人手来做这件事，最好是打锅归我，卖锅由你的族人来负责。”羊铁匠沉声道。
陈无忌认真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确实也应该为族人谋一个赚外快的营生。
最初跟羊铁匠合作，他想的其实比较简单。
他出主意，羊铁匠卖就行了，届时他们二人分账便可。
但推来推去，如今销售这个环节变成了他亲自操刀。
其实到了这一步，陈无忌心里想的还是尽快把羊铁匠物色到的这些人手教出来，然后自己抽身出来，只拿钱，腾出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譬如，把造纸这个事提上日程。
但，经羊铁匠这么一，陈无忌忽然觉得，从族里挑几个年轻子把锅的销路给打开，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营生。
他也应该优先照顾一下族人。
“进士，回一趟村，喊一下三叔、陈无畏和陈群。”陈无忌想到这里，对袁进士吩咐道，“让秀才也过来。”
“好的无忌哥！”
陈无忌吩咐完，接着跟羊铁匠道：“老羊，锅的定价暂时还是别变了，再降我们就没有什么利润空间了。但若是以旧换新，只需三百文便可，额外再送一把锅铲。”
“有些黑了吧？我试过了，一口釜确实能打两口锅，还稍微有些盈余。”羊铁匠想了下道。
陈无忌给羊铁匠示意了对面正忙得热火朝的羊家子侄，“老羊，你的子侄们也不是白干活的，三百文两口锅一口锅折合一百五十文，你总该要给子侄们发工钱的吧？”
“虽然我们用以旧换新的方式净挣了一口锅，但前期我们不能来来去去只是拿来釜换走锅，不给大家一个铜板的工钱都不发。大家都要见点儿好处，最好是一口锅多少文钱，明白，给到位！”
羊铁匠沉默片刻，点零头。
“等后面锅的销路打开了，我们可以随时做调整，以旧换新，不掏钱只是换，甚至我们再送个锅铲、锅盖什么的都没问题。”陈无忌道。
“但现在这么多人，再加上碳的支出，我们每日就需要二两左右的支出，若不回点血，这生意怕是难做。”陈无忌道。
他们两个的本钱都有限，不得不精打细算。
“需要二两这么多？！”羊铁匠惊讶问道。
“打一口锅，你难道给子侄们连五十文都给不了？”陈无忌问道。
羊铁匠老脸一黑，“我给他们的是，每个月三百文。”
“这么热的气这么苦这么累，一十文钱？老羊，你我们俩到底谁黑？”陈无忌被震惊到了，这家伙也好意思他。
羊铁匠有些尴尬，“其实差不多，码头上扛麻袋的，一也就十几二十文，那个活也很累饶。”
“这是你自家子侄，现在我要用的人也是族人，哪能和码头上那些商人比较？而且我们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他们打铁的主动去打，卖锅的动脑子卖力去卖。”陈无忌道。
“一十文钱的积极性，怕是坚持不了几啊老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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