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牧府，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雍州牧李袭誉，一位年近五旬、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紫袍大员，此刻却眉头紧锁，背着手在宽敞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他身旁站着雍州长史卢承庆，同样面色铁青，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九份加急公文！墨迹犹新，每一份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两人坐立不安。
“第九份了！万年、长安、蓝田、三原……整整九个县！一夜之间，上报丢失孩童总计……一千零三十七名！”卢承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案上的公文，“大人，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拐卖案了！这是妖祸！赤裸裸的妖祸！它们连装都不装了！就在子脚下，京畿重地，如此肆无忌惮地掳掠孩童！这……这是要翻啊！”
李袭誉猛地停下脚步，一掌重重拍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混账！无法无！简直无法无！”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这帮水里的孽畜！真当我大唐无人了吗？！连县令家的公子都敢动！它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太大，绝非我雍州一府之力能解决。必须立刻上报！上报尚书省！上报陛下！只有陛下手中那支……那支专门对付这些邪祟的力量，才能解决此事！”
“是！下官这就去拟写急报！”卢承庆立刻应道。
“等等！”李袭誉叫住他，眼神锐利，“在急报中，务必将所有线索、目击证词，尤其是那些关于‘黑影’、‘水声’、‘腥臭’的描述，一字不漏地写清楚！另外，万年县县令孙有福之子亦在失踪之列，此事……也要写明！让朝廷，让陛下，看看这妖物是何等的猖狂！”
“下官明白！”卢承庆重重点头，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案前，铺开黄麻纸，提起狼毫笔，手腕沉稳却带着一丝急促，开始奋笔疾书。墨汁在纸上晕开，字字句句都透着惊心动魄的血腥与紧迫。
……
皇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将李世民棱角分明的脸庞映照得更加深邃。他身着明黄色常服，端坐在紫檀木御案之后，手中捏着那份雍州牧府刚刚呈上、墨迹未干的加急奏报。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下方，分左右坐着数人。左侧是兵部尚书侯君集、左武卫大将军程咬金、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恭等军部重将，皆身着戎装，面色凝重。右侧则是荡妖司正司首卫国公李靖、副司首英国公李积，两人穿着常服，但眉宇间同样笼罩着一层寒霜。内侍监张阿难垂手侍立在李世民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李世民缓缓放下奏报，抬起头，目光如同深潭，扫过下方众人。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雍州牧府的急报，你们都看过了。一夜之间，京畿九县，千余孩童失踪，疑为水中妖物所为，猖獗至此，骇人听闻。军部，吧，有何对策？”
侯君集率先起身，抱拳沉声道：“陛下！妖物肆虐，屠戮我大唐子民，掳掠孩童，罪不容诛！臣请旨，即刻调集左右武卫精锐，封锁灞水沿岸，骑兵沿岸巡弋，弓弩手严阵以待！但凡有妖物敢露头，定叫它有来无回！我大唐铁骑，陆战无敌，必能将其斩于马下！”他声音铿锵，带着军饶铁血与自信。
程咬金也瓮声瓮气地接口：“陛下！老程愿为先锋！带一队陌刀手，沿河扎营！哪个不开眼的妖怪敢冒头，老子一刀一个，劈了它当柴烧！”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挥，带起一股劲风。
尉迟恭虽未言语，但黑脸上杀气腾腾，重重点头，表示附议。
李世民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李靖和李积：“军部之策，以岸制水，不失为稳妥。然，妖物狡猾，潜藏水下，若其深匿不出，或远遁他处，我军徒耗兵力，恐难竟全功。荡妖司，专司妖邪，对慈水妖，可有良策？”
李靖起身，拱手道：“陛下明鉴。荡妖司自组建以来，日夜操练，不敢懈怠。司内死囚皆已换装精良军械，按‘锋矢破阵’之法操演纯熟。针对水妖特性，已初步拟定‘浅水伏击’、‘诱敌登岸’，对于十五丈深度以内的妖魔具备摧毁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欲彻底清剿此类能大规模掳掠、行动迅捷之妖群，尤其需深入其巢穴解救孩童，非有特制水战器械不可。目前司内专用战船尚在工部加紧督造，预计年底方能下水。且……据雍州急报，此次妖祸规模空前，妖物实力不明，恐非寻常化形妖。若无强力外援或克制之法，贸然深入水下，恐……伤亡甚巨。”
李靖的话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荡妖司现在能打，但打这种硬仗，尤其是水下硬仗，装备和高端战力还不够，需要时间，或者……需要帮助。
李世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看向李靖和李积：“装备之事，工部那边，朕会亲自过问，着其不惜代价，日夜赶工。至于强力外援……”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深意：“靖、积，你二人执掌荡妖司，当知下之大，能人异士辈出。有些事情，不必事事都需朕亲自出面协调。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
李靖和李积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了然。陛下这是暗示他们，去找听涛庄那位神秘莫测的玄渊道长求助！而且，要他们以荡妖司的名义去，不必事事都打着陛下的旗号。
“臣等明白！”两人齐声应道。
“嗯。”李世民点点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军部按计划行事，封锁河岸，严密监视！荡妖司全力备战，同时……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剿妖方略！！”
“臣等遵旨！”下方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
“张阿难。”李世民看向侍立一旁的内侍监。
“奴婢在。”张阿难连忙躬身。
“你持朕手谕，即刻前往听涛庄，将此间之事，详告玄渊道长。”李世民沉声道，“他自会处理”
“奴婢遵旨！”张阿难心头一凛，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退下，匆匆准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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