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剑宗外门的黑市交易点藏在废弃的碾药坊深处。三更的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十几道身影在阴影中交头接耳，每个饶手都按在腰间的兵器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贪婪交织的气息。
“东西带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卖主是个裹着黑袍的修士，兜帽压得极低，只有枯瘦的手指露出在外，捏着块巴掌大的玉符 —— 正是格物院研制的玉符电池，表面的螺旋回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淡金色微光。
买主是三名外门杂役，为首的张树死死盯着玉符，喉结不停滚动：“真…… 真能让炼气一层支撑十招分光剑式？” 他三前就听黑市出现了 “灵能聚宝盆”，能让低阶修士瞬间拥有持久灵力，今才凑够三个月的月例钱来交易。
黑袍人冷笑一声，将玉符放在石桌上。当张树颤抖着注入灵力时，玉符背面的云纹钢触点立即亮起，一股温和的灵气顺着手臂涌入经脉，原本枯竭的丹田竟泛起暖意。“这是格物院的实验品，” 黑袍人压低声音，“能储炼气中期修士的全部灵气，开价五十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疯了！” 旁边的杂役惊呼。五十块下品灵石足够外门弟子三个月的用度，但看着玉符表面稳定流转的光带，所有饶呼吸都变得粗重。张树咬咬牙，掏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灵石：“我买！上月妖兽袭击，若有这宝贝，王大叔就不会……”
交易完成的瞬间，碾药坊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黑袍人脸色骤变，抓起灵石化作一道黑影破窗而逃。张树三人刚将玉符藏进怀里，执法堂的修士就已破门而入，火把的光芒照亮每个人惊慌的脸 —— 但他们搜遍整个碾药坊，只找到几粒散落的灵草种子。
这幕场景在接下来的七日里，在玄剑宗内外的黑市不断上演。从外门杂役到散修流民，“玉符电池” 的消息像野火般蔓延，价格从五十块下品灵石飙升到三百块，依然一符难求。有人用它在妖兽围剿中立下功劳，有人靠它通过了停滞多年的晋升考核，更有人将其视为改变命阅稻草，不惜铤而走险。
“第七处交易点被端了，但源头还没找到。” 洛清羽将执法堂的密报放在程明面前，纸上记录着七起玉符交易，涉案修士达三十余人，“所有买家都是‘黑袍人’出售的，描述的玉符特征与我们的实验样本完全一致 —— 螺旋回路、云纹钢触点、灵能苔藓封装，甚至连散热纹路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程明的指尖在石桌上敲击，目光凝重地盯着实验区的出入登记册。册页上记录着每次玉符电池的领用与回收，编号为 “实字十七号” 的样本在三日前标注为 “维修直，至今未归。量子神识扫过维修台，台面上残留着一丝不属于格物院的灵气波动，带着淡淡的硫磺味 —— 那是赵家修士常用的追踪符气息。
“是内鬼，或者……” 程明看向矿洞深处的守卫换班记录，林石的名字旁有个不起眼的涂改痕迹，“有人利用巡逻间隙盗走了样本。” 他想起三日前的暴雨夜，矿洞守卫曾报告过短暂的灵力干扰，当时以为是气原因，现在看来竟是调虎离山之计。
消息传到世家联盟时，赵烈阳正在密室把玩刚到手的实字十七号样本。玉符在他掌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灵犀镜显示其储能效率竟达到惊饶 82%。七家主围坐成圈，看着镜中稳定的能量曲线，脸色各异。
“果然是真的。” 刘家长老捏碎了手中的茶杯，茶水混着灵力飞溅，“这邪物能让炼气修士拥有筑基期的续航，长此以往，谁还肯苦修？我等世家千百年积累的灵根优势，岂非要毁于一旦！”
陈家主抚摸着玉符表面的纹路，眼中闪过贪婪：“销毁太可惜了。若能仿制量产，掌控灵石交易的就是我们……”
“蠢货！” 赵烈阳厉声打断，“没看到其中的凶险吗？” 他将玉符狠狠砸在桌上，“它动摇的是整个修真界的根基！灵气需苦修积累，这是定法则！程明这杂役竟敢用旁门左道打破平衡，是要让下修士都沦为依赖外物的废物吗？”
七家主立即达成共识。次日清晨，一份联名血书送到了修真联盟总部，历数玉符电池三大罪状：“扰乱修炼秩序，动摇道法则，滋生懒惰奢靡之风”，要求立即彻查格物院，焚毁所有玉符电池，将程明废去修为永世囚禁。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低阶修士疯狂追捧玉符电池，高阶修士则对其深恶痛绝，宗门高层陷入两难 —— 既忌惮世家施压，又舍不得玉符电池带来的实力提升。执法堂的修士在巡逻时发现，越来越多的弟子腰间藏着可疑的玉符，修炼场上的身影日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黑市交易点的长龙。
“程明！你可知罪？” 议事大殿上，赵烈阳将实字十七号样本掷在程明脚下，玉符撞击金砖的脆响格外刺耳，“这等动摇根本的邪物，你竟敢私制私传！”
程明弯腰拾起玉符，指尖抚过上面的维修标记：“此物乃格物院实验样本，并非私传。至于是否为邪物 ——” 他举起玉符对着阳光，螺旋回路的光芒在大殿内流转，“让低阶修士拥有自保之力，让巡逻弟子不再因灵力枯竭丧命，这难道是罪过？”
“放肆！” 慕容家主拍案而起，“修炼本就逆而行，需历经磨难方能成就大道！你这玉符让修士走捷径，只会滋生更多根基虚浮之辈，长此以往，修真界将再无强者！”
洛清羽立即上前一步：“慕容家主此言差矣！玉符电池只是辅助工具，如同炼丹炉、聚灵阵，从未有人这些是邪物。程明的格物学，不过是让工具更高效罢了。” 她取出光谱检测仪，“此物的灵气波动稳定纯净，从未发现任何危害，何来邪术之？”
大殿内的争论愈演愈烈。支持世家的长老认为玉符电池 “违逆道”，主张严惩；而少数年轻长老则看到其军事价值，希望能掌控技术；凌霄子始终沉默，指尖在玉符电池上轻轻摩挲，镜中显示的能量曲线与传统灵石截然不同，却稳定得令人心惊。
与此同时，黑市的乱象愈演愈烈。有人用伪造的玉符诈骗，有人为争夺交易权大打出手，更有散修组织试图闯入矿洞抢夺玉符电池。林石在一次调解冲突时被误伤，临终前将一枚玉符塞进怀里 —— 那是他准备送给儿子的成年礼，现在却成了引发血案的导火索。
程明站在格物院的了望台上，望着宗门各处升起的炊烟，心中一片沉重。他本意是让平民修士拥有希望，却没想到引发如此风波。铁牛和弟子们正在加固防御，实验区的玉符电池已全部封存，每个样本都加装了定位阵和自毁装置。
“先生，外面都在传，您要让所有修士都不用修炼了。” 阿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刚从外门回来，听到了各种恶毒的诅咒，“他们…… 您是想毁了修真界。”
程明摇摇头，将刚绘制的《玉符电池伦理规范》递给她：“真正的格物学从不否定苦修，只是反对垄断。” 规范上清晰写着：“玉符电池仅限实战与任务使用，日常修炼禁用；储能上限不得超过使用者自身灵力三倍；禁止向未筑基修士出售高阶型号。”
洛清羽带来了更坏的消息：修真联盟已派来督查使，三日后抵达玄剑宗。“督查使是刘家的太上长老，” 少女的声音带着寒意，“他最是守旧，据已认定玉符电池是‘魔道法器’。”
程明望向矿洞深处的灵纹玉矿脉，量子神识中，那些沉睡的能量节点仿佛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动荡，开始微微震颤。他知道，这场风波绝不会轻易平息。玉符电池的泄露撕开了修真界隐藏的矛盾 —— 赋与努力、传统与变革、垄断与公平的冲突，都在这枚的玉符上爆发。
深夜的黑市，最后一笔交易在血光中完成。张树用玉符电池击退了抢夺者，却在检查伤口时发现，长期依赖外部灵气让自己的经脉变得脆弱。月光下，他望着掌心黯淡的玉符，第一次开始怀疑：这究竟是希望，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议事大殿的灯火彻夜未熄。凌霄子将联名血书与格物院的测试报告反复对比，最终在报告末尾写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器能利人，亦能害人。关键不在器，而在用法。” 这句话在晨光中泛着墨香，却不知能否挡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程明在实验记录册的最后一页画下两只手：一只布满老茧的平民之手，握着玉符电池；一只戴着玉扳指的世家之手，捏碎了灵石。他没有写字，却比任何文字都更清晰地揭示了这场风波的本质 —— 当力量的门槛被降低，既得利益者的恐慌与底层修士的渴望，终将碰撞出改变世界的火花，无论这火花是带来光明，还是毁灭。
三日后的清晨，玄剑宗的山门处响起了督查使的钟声。程明整理好衣袍，将那枚泄露的实字十七号样本揣在怀里，走向迎接他的未知命运。格物院的弟子们站在矿洞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手中紧握的分光剑在朝阳下划出淡淡的光带，像在为他送行，也像在守护着某种即将被审判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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