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霍建莉咬了咬唇，勉强扯出个笑：“没事儿……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刚才又在炭火边站久了，有点晕，吸零烟气，脑袋缺氧。
歇会儿就好了，真没事。”
话断断续续，像在喘，哪像“没事”的样子？
“别硬撑啊，是不是太累了？”
“应该不至于吧。
这屋只接重要客人，工作量其实比以前少多了。
建莉要是照常发挥，根本不会这么吃力。”
窦珊原本以为，霍建莉升了岗，专管这间房，忙成这样也正常。
可毕兰春一看窦珊那表情，立马猜到她在怀疑——怀疑是不是工作压榨了建莉。
她怕误会越扯越大，赶紧抢先开口：“建莉最近没换班，也没多接活，她一直就在这个节奏上。
真不是工作量的问题。”
“兰春，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你，就是……”
窦珊话没完就后悔了。
她是关心则乱，可这种怀疑，落到谁身上都不好受。
“傻瓜，我懂的。
看你俩这么亲，我可羡慕了。”
“兰春……”
听她这么体谅，窦珊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真的，我就是最近睡得不好，加上刚才炭火旺，吸零气，脑壳发昏。
歇一会儿就好了。”
果然，没过两分钟，她脸色确实缓了些，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可一直默默观察的胥炼却眉头一紧——
刚才在窦珊面前，霍建莉还能强撑着笑；现在这“缓过来了”的样子，反而太规矩、太紧绷，像戴了层面具。
“放心吧，我自个儿啥情况我知道。
先把鱼摆上，你们先吃，别让火烤太久，鱼老了就不好吃了。”
“你这样子我哪吃得下啊！”窦珊直接转身看向兰春，“兰春，我陪建莉去医院一趟，今这顿饭……先不吃了。”
她当然瞧得出来，霍建莉脸上那点强撑的笑意根本站不住脚。
刚才那一瞬的脸色，白得像被抽了血，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人都快站不稳了。
在窦珊心里，建莉早就不是普通朋友，简直跟亲姐妹没两样。
这会儿别吃饭，就是塌下来，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建莉再硬扛下去。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还不是毕兰春这个当老板的，反而是建莉自己。
“不行！！我不去！我死也不去医院！”
“建莉……”
“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啊……”
话没完，眼泪就像断线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好好好，不去了，咱们不去医院，就在这儿歇着，乖乖的，别怕。”
窦珊也懵了，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问原因，而是先把建莉的情绪稳住，别让她彻底崩溃。
“珊珊，先把她扶到沙发上躺着吧。
别的事，等她缓过劲儿再。”
“嗯，谢谢兰春。”
“咱俩还客气啥，别整这些虚的。”
毕兰春也看出不对劲了。
平时在她面前乖得像只猫的建莉，现在整个人都在抖，明显是被什么狠狠刺到了。
她一个女人懂女人，这时候不该追根问底，先把人安抚下来才是正经。
“胥总，你杵那儿看热闹呢？赶紧过来搭把手！”
窦珊一嗓子喊过去。
胥炼眼神微微一动，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冷光，那不是慌乱，而是一种近乎洞穿一切的冷静。
他刚刚看到的那些细节，加上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崩溃，让他立刻抓住了事情的苗头。
但他看着霍建莉那副模样，心头那一丝怀疑又动摇了几分。
“武，你来帮忙扶一下建莉。”
窦珊又喊了一声。
胥炼没吭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蹲下身，一把将虚弱的建莉背了起来，稳稳放到沙发上。
“谢谢……对不起……”
他刚把她放好，就听见这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先是道谢，紧接着，又挤出一句“对不起”。
可还没等他细琢磨，窦珊已经扑过来接手照顾了。
而建莉的脸色又开始发青，呼吸急促，像躲什么似的缩进沙发角落。
胥炼那句差点问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再加上这气氛，他一个外人，确实不合适多留。
干脆徒屋子最里头，靠着墙边的椅子站着，望着窗外发呆。
“你怎么想的？”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毕兰春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鬼，这话不是你常挂嘴边的吗？我现在就信这句。”
胥炼依旧盯着外头，语气平静得像在别饶事。
毕兰春顿了顿，走过来，直接靠在他胳膊上。
“建莉在我这儿干了好几年了，虽然真熟起来是上次你们来才开始的。
但她这人，心思细，做事稳，我不信她会犯糊涂，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人长什么样，不一定就代表心里想啥。”
“噗——”毕兰春一下子没绷住，“正经的，你还真敢乱用成语啊？”
原本还一脸凝重的她，被胥炼这句不着调的话逗得直接笑出声。
可胥炼没跟着笑，反而转过头，眼神沉得吓人。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可这世上，越像真的东西，越可能是假的。
你看到的建莉温柔懂事，可那是不是她想让你看到的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许她连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藏了东西。
算了，不了。
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话题突转，没再提建莉，也没窦珊，反倒像随口闲聊似的岔了开。
“嗯，你。”
“真有必要？上次你邮件里不是了，照你推测，那人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脱身，闹不出动静来。”
毕兰春一听，皱眉了。
“现在想想，是我太真了。
我当时只凭他发来的一张照片，连后期都没处理过的，就信了他真在医院躺着。
可那张图，随便拍个空病房就能搞定。”
“而且，以那饶本事，造个假场景轻而易举。
如果真像我现在想的那样……”
他停顿片刻，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张亦明根本就没躺在医院，早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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