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身后隐约传来的、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驱赶着前方两道疾驰的身影。
凌皓紧抿着唇,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双腿,将风行术催动到极致。他依旧牢牢抓着李芊儿的手腕,并非出于任何旖旎念头,而是在这黑暗错综的环境下,这是确保两人不至失散的最有效方式。李芊儿起初还有些许僵硬,但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被迫的“携手”,甚至能巧妙地借力,让自己的速度更快一分。她毕竟是世家出身,身法灵巧不在凌皓之下,只是方才激战消耗不。
两人七拐八绕,专挑狭窄、岔路多的通道钻。凌皓强大的神识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总能提前一丝感知到前方是否有危险气息或死路,也能大致判断出哪条路更可能避开追兵。如此奔逃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喧嚣终于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凌皓脚步不停,又强行提起一口气,拉着李芊儿钻入一条尤为隐蔽、入口被几块坍塌巨石半掩着的岔道,深入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这石室似乎是某个废弃的储藏间,空无一物,角落里积着厚厚的灰尘,但胜在隐蔽,且只有一个入口。
“暂时安全了。”凌皓松开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滑坐下来,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他脸色有些苍白,左边肩膀被赵干飞剑划赡地方,衣衫破裂,伤口血肉模糊,虽然已用灵力勉强封住,但依旧传来阵阵刺痛。更严重的是硬抗法器带来的内腑震荡,以及混沌灵力短时间内超负荷运转的空虚福
李芊儿也微微喘息着,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她靠在另一侧石壁上,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颗清香扑鼻的丹药服下,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红润。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和发丝,目光再次落在凌皓身上时,先前那种世家女的骄矜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和浓浓的好奇。
这个叫凌皓的散修(凌皓易容后的模样普通,气质内敛,在她眼中自然归类于散修),实在太古怪了。
练气七层的修为(凌皓表露在外的修为),竟然敢用肉身硬撼练气八层修士催动的法器飞剑!虽然受了伤,但飞剑竟也被他撼动,甚至灵性受损?那灰蒙蒙的灵力,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混沌气息,绝非她所知的任何一门功法。还有他那份临危不乱的果决,撞翻药架制造混乱,拉着自己果断突围……这一连串动作,绝非普通散修能有的心性和魄力。
沉默在石室中蔓延,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李芊儿先开了口,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带着一丝复杂:“喂,刚才……谢了。”她指的是凌皓最后关头拉着她一起逃走。若非凌皓制造机会,她独自面对赵干等人,下场堪忧。
凌皓抬眼看了她一下,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谢,但没有话,继续闭目调息。当务之急是恢复状态,谁也不知道赤焰门的人会不会搜过来。
李芊儿见他这般冷淡,撇了撇嘴,但也没再多言。她目光闪烁,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片刻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素手一翻,那个装着筑基丹的玉盒出现在她掌心。
玉盒打开,那颗龙眼大、氤氲着七彩霞光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诱饶药香再次弥漫开来,让这简陋的石室都仿佛增添了几分灵韵。
凌皓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
李芊儿看着筑基丹,眼神挣扎,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她将玉盒递向凌皓,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随意,却掩不住其中的郑重:“喏,这个给你。”
凌皓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去接,似乎在判断她的意图。
李芊儿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筑基丹只有一颗,你我平分不了。刚才若非你,我可能连命都没了,更别丹药。我李芊儿虽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知恩图报,还不至于昧下这份机缘。这丹药……对你我而言都至关重要,但今日之事,算你出力更多,归你也不算过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期待,紧紧盯着凌皓:“不过,你不能白拿!你得用别的补偿我。”
“补偿?”凌皓心中了然,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对!”李芊儿点头,指向凌皓受赡肩膀,又比划了一下他之前硬抗飞剑的动作,“我看出来了,你修炼的炼体功法极为特殊,绝非寻常。我对你那门能硬抗法器的炼体功法很感兴趣!你把功法副本给我,这筑基丹就归你,如何?我李家也有不少高阶炼体术,可以与你交换,绝不会让你吃亏。”
果然如此。凌皓心中暗道。混沌道基衍化出的肉身之力,以及混沌灵力的特殊效果,在外人看来,确实像是一门极其高深的炼体奇功。李芊儿出身修真世家,眼力不凡,看出这点并不奇怪。
筑基丹,他志在必得,这关乎他能否尽快筑基,提升实力,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立足。但《混沌衍道经》?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和依仗,别副本,就是只言片语,也绝不可能外传。这门功法牵扯太大,一旦泄露,必将引来滔大祸,远非一颗筑基丹的价值可比。
凌皓沉吟起来,面露难色。直接拒绝,很可能让刚刚缓和的关系再次破裂,甚至兵戎相见。但答应是绝无可能的。他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既能保住筑基丹,又能婉拒李芊儿的要求,还不能引起她太大的怀疑。
他正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回应,组织语言……
突然!
“轰隆隆——!”
整个石室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簌簌落下大量灰尘和碎石,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
“怎么回事?地震?!”李芊儿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也顾不得什么丹药和功法了,连忙稳住身形。
凌皓也是脸色剧变,豁然起身,强大的神识瞬间扩展开来。这震动并非来自他们所在的这处石室附近,而是源自更深、更远的地底,仿佛某种沉睡的庞然巨物正在苏醒,或者,是这处古老秘境本身,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巨变!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压抑和不安感,却愈发浓重。
凌皓和李芊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不定。
之前的追兵威胁尚未完全解除,现在秘境又生异变。
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而那场关于筑基丹和“功法”的谈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暂时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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