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洛阳城像被浸透墨汁的绢帛层层裹住，厚重的雾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铜锈与艾草气息。朱雀大街的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呜咽，那声音混着宫墙内铜漏 “滴答、滴答” 的声响，一下下撞碎寂静，仿佛要将这夜色敲出裂痕。刘志立在暗影里，握着那柄淬了火的匕首，指腹反复摩挲着缠着金丝的刀柄，玄色斗篷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仰头望着梁冀府邸那刺破雾霭的飞檐，青瓦上凝结的夜露正顺着鸱吻滴落，在石板上砸出细的水痕。
“你们听了吗？” 回廊转角处，太监阿福缩着脖子，发间银步摇跟着晃动，“张侍郎家丢的那对羊脂玉扳指，可是先帝御赐的！” 绣娘阿巧将绣帕绞出褶皱，压低声音：“这都第几回了，堂堂子竟干这等勾当……”
“嘘 ——” 梳着双丫髻的宫女桃突然捂住嘴，“你们瞧，梁大将军府的灯笼都比别家亮三分，皇上怕是连门槛都不敢迈！” 压抑的哄笑惊起廊下栖着的寒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铜漏滴答，刺得暗处的刘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攥紧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血珠渗出来，却比不过心口翻涌的怒火：“一群贱奴，朕定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此刻龙椅上，鎏金螭纹硌得刘志掌心生疼，指节泛出青白。他盯着御案上未批阅的奏折，咬牙喃喃：“梁冀，你把持朝政多年，连朕的一举一动都要被你拿来当笑柄！” 忽然，他猛地捶打扶手，案上的青铜烛台剧烈摇晃，烛火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他扭曲的身影，如同困兽。“明日，明日朕就去你梁府走一遭！”
三更梆子 “当 —— 当 —— 当 ——” 响过，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刘志足尖点着宫墙青瓦，几个起落便翻出皇城。梁府朱漆大门在夜色中宛如巨兽之口，门钉上的铜锈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哼，再高的门槛，朕也能跨过去！” 他贴着影壁滑进府内，靴底蹭过汉白玉台阶时带起几粒碎石，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清晰。月光穿透梧桐叶，在庭院的汉白玉石兽身上投下斑驳碎影，那蹲坐的貔貅双目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嘲笑。“笑什么？待朕拿到证据，定要你主人好看！” 刘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紧张的心情。
“嗒、嗒、嗒……” 巡夜家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灯笼光晕忽明忽暗，像漂浮的鬼火。刘志屏住呼吸贴紧廊柱，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里衣，黏腻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可别被发现了……” 他在心里默念。待脚步声远去，他摸出火折子照亮书房暗格，檀木机关发出细微 “咔嗒” 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找到了！” 宝箱开启的瞬间，珍珠翡翠折射的光芒刺得他眯起眼，可最底层那卷用玄色锦缎包裹的密信，却像磁石般吸住他的目光。
借着月光展开，“与鲜卑通……” 几字刚映入眼帘，门外骤然响起急促脚步声。“不好！” 匕首瞬间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刘志后背紧贴冰凉的石壁，喉结滚动咽下紧张，能清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不能被抓住……” 密信被他死死按在胸口，衣料摩擦声混着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待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扯开衣襟将密信塞进去，沾着冷汗的指尖抚过 “通当 二字，仿佛触到了滚烫的烙铁。翻出高墙时，北斗七星正悬中，怀里的密信随着奔跑起伏，他仰头大笑：“梁冀，你的死期到了！这场被嘲笑的偷盗，终将成为朕扳倒你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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