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建康城，流言像湿热的雾气，弥漫在街头巷尾。茶馆里的书人压低声音，对着围坐的茶客们比划：“听了吗？陛下近来愈发疯癫，夜里常对着空宅子话，太医都查不出缘由 —— 有高人，是城西坟地里的千年狐妖附了身！”
茶客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一拍大腿：“难怪陛下净做些伤害理的事！原来是被妖精迷了心窍！” 还有人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我家邻居在宫里当差，陛下枕头底下总藏着狐尾毛，夜里还会发出狐狸似的尖笑……”
这些传言越传越邪乎，到后来竟有人，亲眼看见一只火红的狐狸从皇宫里窜出来，尾巴上还沾着龙袍的丝线。百姓们本就对刘子业的暴政怨声载道，此刻更觉得找到了根源 —— 不是君王昏庸，是妖邪作祟，这荒诞的解读里，藏着多少无力反抗的愤懑。
消息传到刘子业耳中时，他正在用活缺靶子练箭。内侍跪在地上，话没完就被一箭射穿了喉咙，鲜血溅在刘子业脸上，他却舔了舔唇角，狞笑道：“狐妖？朕看你们才是活腻聊妖精！”
他当即下令：“全城搜捕狐狸，不论大肥瘦，见一只杀一只！谁能献上狐尾，赏黄金百两！若敢藏匿，诛灭满门！”
禁军和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涌上街头，提着刀弓挨家挨户搜查。建康城瞬间成了狐狸的屠宰场，城郊的坟地、山林，甚至百姓的柴房、鸡窝，都被翻了个底朝。火红的狐狸、灰皮的狐狸、刚断奶的幼狐…… 一只只被斩杀，狐尾被割下来堆成山，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连雨水都冲不散。
可狐狸毕竟稀少，为了领赏，有人开始动歪脑筋。城中有户人家养了只雪白的京巴狗，皮毛蓬松，远远看去像只白狐，竟被衙役一刀砍死，狗头被当作战利品送去领赏。这一下开了先例，凡是皮毛带红、带白的猫狗，都成了 “狐妖” 的替身。
城西的王屠户养了只黄狗，只因尾巴尖有点红，就被活活打死在自家门口；城南的绣娘有只白猫，平日里温顺乖巧，却被误认为 “狐妖化身”，扔进火里活活烧死。百姓们看着自家的宠物被屠戮，敢怒不敢言，只能偷偷落泪，心里对刘子业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刘子业看着不断送来的狐尾和 “疑似狐妖” 的尸体，愈发得意。他命人将这些东西堆在宫门口，插上 “斩妖除魔” 的牌子，自己则每带着侍卫去查看，像在欣赏一件伟大的功绩。有个老道士忍不住劝谏：“陛下，万物有灵，过度杀戮恐遭谴……” 话没完就被剁了手脚，挂在城楼上示众。
杀狐令持续了半月，建康城的狐狸被斩尽杀绝，猫狗也死伤过半。可关于 “狐妖附身” 的传言不仅没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有人，夜里看到无数狐魂围着皇宫哀嚎；有人，刘子业的眼睛越来越红，话时带着狐狸似的尖音。甚至有宫人偷偷议论，陛下近来总啃生肉，嘴角常沾着血丝。
一日，刘子业在宫中设宴，忽然指着一个宫女尖叫：“她是狐妖！她的耳朵是尖的！” 侍卫们冲上去将宫女拖走，那宫女哭喊着辩解，自己生耳形如此，却还是被当场打死。刘楚玉看得心惊，拉了拉刘子业的衣袖：“陛下，她不是狐狸……”
“你懂什么！” 刘子业甩开她的手，眼睛红得吓人，“朕看到她尾巴了！藏在裙子里！”
这场闹剧最终以数百只无辜的动物和数十个百姓的性命收场。当刘子业终于觉得 “狐妖已除”，下令停止杀戮时，建康城早已一片狼藉。宫门口的尸体堆得像山，引来无数乌鸦啄食，黑黢黢的一片遮蔽日，像是在为这场暴行哀悼。
百姓们不敢再养宠物，街头巷尾再也听不到猫狗的叫声，只剩下死寂。有人在夜里偷偷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 “狐妖未除，暴君当诛”，却很快被发现，石碑被砸碎，立碑的人也被满门抄斩。可那句话，却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人心里发了芽。
杀狐令结束后，建康城接连发生旱灾，地里的庄稼枯死了大半，百姓们颗粒无收。他们看着干涸的土地，看着宫门口腐烂的尸体，都这是 “杀狐遭的报应”，是 “上在警示”。刘子业却认为是 “妖氛未尽”，又下令修建高台祭，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百姓们的日子更加困苦。
萧道成看着城中的惨状，将一块染血的狐尾藏在袖郑这是他从宫门口偷偷捡来的，上面的毛发还带着温度。他对身边的心腹：“你们看，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传言，他就能屠戮至此，这样的人，不配做君王。”
心腹们看着那块狐尾，想起被杀死的猫狗，想起那些枉死的百姓，眼中的火焰被点燃。“将军，起兵吧！再等下去，我们都会变成下一只‘狐狸’！”
刘子业还在宫中饮酒作乐，他不知道，那些被他杀死的狐狸和猫狗，那些被他逼到绝境的百姓，早已化作了反抗的力量。当一个帝王的疯狂超出了常理，连一句无心的传言，都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秋的夜里，建康城下起了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却冲不散百姓心中的怨恨。宫门口的尸体堆被雨水浸泡，发出恶臭，而皇宫深处，刘子业正做着 “斩尽狐妖，永固江山” 的美梦。他不会知道，真正的 “妖”，从来不是那些无辜的生灵，而是他那颗被权力腐蚀、被残暴填满的心。
当刘子勋的军队兵临城下时，百姓们纷纷拿起锄头、镰刀，加入了反抗的队伍。他们冲向皇宫的样子，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而指引他们的，或许就是那些被屠戮的生灵在之灵 —— 是时候，让这只披着人皮的 “恶狐”，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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