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九年腊月的寒风，裹挟着边关的沙尘扑向紫禁城。紫极宫的丹炉正烧得旺盛，邵元节正指挥道士往炉中投入新炼的 “红铅”，青紫色的烟雾盘旋而上，与檐角的冰棱交织成诡异的图景。就在朱厚熜接过邵元节递来的 “凝神丹” 时，一名锦衣卫冲破道院的守卫，捧着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跪在丹墀下，甲胄上的寒霜在烛火下簌簌融化。
“甘肃急报 —— 吐鲁番满速尔汗率两万铁骑破嘉峪关，兵锋直指肃州！”
朱厚熜捏着丹丸的手指猛地收紧，银匙 “当啷” 一声坠地。他记得《皇明祖训》中 “西北胡虏，乃心腹大患” 的警示，更清楚嘉峪关一旦失守，蒙古部落便会与吐鲁番联军，整个河西走廊将无险可守。两年前推行新政时，他特意命夏言整顿九边军饷，又让徐鹏举仿制佛郎机火炮配备边镇，此刻恰好是检验成效的时刻。
早朝的钟声提前敲响，太和殿内的气氛凝重如铁。兵部尚书李承勋捧着甘肃舆图，手指在肃州的位置重重一点：“满速尔汗此次倾巢而出，带了十二门回回炮，肃州城墙恐难抵挡。” 话音未落，户部侍郎蒋瑶便急奏：“国库现存粮草只够支撑三个月，若要增兵，需即刻加征赋税。”
“不可！” 朱厚熜的声音陡然拔高，龙椅上的鎏金扶手被他攥得发烫，“朕推行新政，便是要藏富于民，岂能因战事重蹈正德年间的覆辙？” 他忽然看向站在班列中的夏言，“你前年巡查九边时，曾延绥镇有存粮十万石，可即刻调往甘肃。”
夏言出列躬身：“陛下明鉴，延绥存粮确可调用。臣举荐兵部主事樊继祖，此人熟悉西北地形，曾随王琼平定安化王之乱，可任监军。” 朱厚熜点头准奏，目光又扫过武将班列，最终落在宣府总兵赵瑛身上：“赵将军，你麾下的神机营配备了多少佛郎机火炮？”
赵瑛抱拳回话：“回陛下，已仿制三百门，其中五十门是按陛下旨意改进的‘神威大将军’，射程比原型远百丈。” 朱厚熜闻言眼中闪过锐光，他记得徐阶曾谏言 “火器虽利，仍需精兵”，便补充道：“传朕旨意，调固原镇的三千铁骑归赵瑛节制，务必在正月十五前抵达肃州。”
散朝后，朱厚熜独召夏言至文华殿。案上摊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樊继祖关于 “坚壁清野” 的策论，另一份是邵元节呈上的 “禳灾符咒”。少年子指着舆图上的祁连山：“新政推行两年，军饷是否足额发放？边军士气如何？” 夏言取出一本账册：“自陛下下令清查军屯，甘肃镇已收回被豪强侵占的良田两千亩，军饷按月发放，将士们都‘如今当兵，能养家了’。”
这话让朱厚熜紧绷的嘴角微微舒展。他想起正德年间，边军因欠饷哗变的记载，那时的士兵甚至要靠劫掠百姓度日。如今樊继祖的奏报中 “军民共修城墙”，想来新政已初见成效。他提笔在樊继祖的奏折上批下 “准奏” 二字，又将邵元节的符咒推到一边：“战事胜负，在人不在鬼神。但这符咒，可让邵真人在紫极宫焚烧，也算聊慰军心。”
粮草调阅效率，成了检验新政的第一块试金石。按旧制，从延绥调粮至肃州需三个月，朱厚熜却下旨 “四十日必达”。夏言带着户部官员昼夜核算，将漕运改为陆运，沿途驿站按新政标准提供车马，凡延误者 “斩驿丞”。当第一队运粮车抵达肃州时，比预定时间还早了五日，押粮官在奏报中写道：“沿途百姓听闻是送军粮，自发前来帮忙推车，是‘陛下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咱也得让将士们吃饱饭’。”
兵器工坊的表现同样令人振奋。徐鹏举带着工匠们在通州日夜赶工，将改进后的佛郎机火炮拆解成零件，由驿站快马送往甘肃，再由当地铁匠组装。这种 “化整为零” 的运输法，比整车运送快了一倍。当赵瑛在肃州城头组装出第一门 “神威大将军” 时，炮口对准城外的吐鲁番营帐，试射的炮弹竟直接击穿列军的指挥帐篷，吓得满速尔汗连夜后撤三十里。
朱厚熜每日清晨都会站在《九边图》前，用朱笔标注战报传来的位置。当樊继祖奏报 “已收复嘉峪关外三座烽燧” 时，他特意命人将战报抄送各边镇，文末附上御笔：“新政强军，在此一战。若能大破吐鲁番，朕必重赏全军。” 这份诏书传到肃州时，正逢赵瑛率军夜袭敌营，将士们见子亲书，士气大振，竟以少胜多，斩杀敌军千余人。
紫极宫的青烟依旧缭绕，朱厚熜却减少了炼丹的时间。他在处理军务的间隙，会反复翻看边军送来的军械清单，当看到 “佛郎机火炮毙敌三百”“新式铠甲防箭伤” 等记录时，总会对身边的邵元节：“你看，这新政炼出的‘铁丹’，比你那金丹更能保国安民。” 邵元节只能躬身附和，心中却对这场战争暗生警惕 —— 他担心战事若胜，自己在子心中的分量会被武将取代。
正月十五的元宵夜，肃州传来捷报：樊继祖用 “坚壁清野” 之计拖垮敌军，赵瑛率神机营发动总攻，满速尔汗带着残部逃回吐鲁番，河西走廊收复。朱厚熜在太和殿举行庆功宴，看着献俘的将士们甲胄上的冰碴，忽然端起酒盏：“这杯酒，敬边关将士，也敬我大明新政！”
宴罢，他独自登上角楼，望着西北方向的星空。烽烟暂息，但他知道，这场胜利不仅守住了疆土，更证明了新政的力量。手中的朱笔还残留着批阅战报的墨迹，少年子忽然明白：修仙求的是个人长生，而治国，才能让大明的基业永存。远处紫极宫的丹炉仍在燃烧，只是在他心中，那场边疆的烽火，已比炼丹的青烟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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