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落下。
不是快，而是准。那道血色弧线像是从时间缝隙里挤出来的，不带风声，也不起涟漪，只在黑雾最浓处轻轻一划，就像剪断了一根看不见的线。
混沌修士掌心凝聚的黑核猛地一颤，裂开一道细缝。他瞳孔骤缩，想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住——苏然指尖弹出的一缕绿芒贴着地面掠过，虽弱得几乎熄灭，却精准缠上了他的脚踝，短暂凝滞了灵力流转。
就是这一瞬。
林风的刀锋已切入胸口三寸，直抵混沌核核心。暗红流质顺着刀刃渗入黑核内部，像毒液般腐蚀着能量结构。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双手本能地抓向刀身，却被刀上残余的秩序之力反震，皮肉瞬间焦黑剥落。
“你……不该……”他嘶吼，声音像是从锈铁管里挤出来。
话没完，林风手腕一转，战刀在体内旋出半圈，轰然炸开混沌核。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闷爆，如同湿柴在火堆里塌陷。黑雾如退潮般向内收缩，随即化作无数细碎黑点四散飘散，像灰烬被风吹走。尸体软倒，砸在地上时已干瘪如枯尸，连血都没流出一滴。
林风没动。
刀还插在对方胸口，但他整个人已经僵住。左掌撑地，五指抠进岩缝，指甲翻裂，血混着碎石黏在掌心。右臂垂着，经脉寸断的痛楚不再是灼烧，而是麻木之后又突然涌上来的千针穿刺。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视野依旧是灰白一片，漏洞之眼彻底失灵。刚才那一击，不只是透支，是把最后一点能调动的东西全砸了进去——信念、意志、残存的秩序碎片，甚至包括时候父亲教他握刀时的那种执拗劲儿。
大壮喘着粗气冲过来，战锤拄地，一手扶住林风肩膀，“风哥！收刀！”
林风没反应。
大壮伸手去拔刀，刚碰到刀柄，就听见“咔”一声轻响——林风的手指还在死死扣着刀鞘卡扣，哪怕意识模糊，肌肉记忆仍死守着武器不放。
“我靠……”大壮咬牙，只能改用肩膀顶住林风后背，硬生生把他往后拖。战刀终于从尸体中抽出，带出一串黑渣，落地时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
苏然爬了过来。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在抖。左手按着心口，嘴角有血丝，那是精血耗尽的征兆。到了近前，她没话，直接撕开林风衣领，掌心贴上他胸口。
绿芒微闪即灭。
她试了三次，才勉强引出一丝生命之力，在林风心口画下一道简陋符印。符成刹那，林风喉头滚了滚，呼吸稍微稳了些，但眼皮依旧沉重。
“活了。”苏然低声，嗓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
大壮抬头看她，“你呢？”
“死不了。”她扯了下嘴角，想笑，结果牵动伤口咳出一口血，“就是……暂时不能打架了。”
大壮没回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虎口崩裂，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林风刚才趴过的地上，和那饶黑渣混在一起，变成一种怪异的褐色。
通道里安静下来。
没有欢呼，没有胜利的语气。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着，在狭窄空间里来回碰撞。远处岩壁深处仍有低频震动传来，节奏比之前更密，像是某种东西正在靠近，又像是地底心脏跳得越来越急。
大壮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走到尸体旁，蹲下，伸手探进那件残破黑袍的内袋。摸出一块拇指大的黑色晶片，表面刻着扭曲符文，正微微发烫。
“这玩意儿……有用吗？”他问苏然。
苏然看了一眼，摇头，“别碰太久，残留混沌会侵蚀神识。”
大壮“啧”了一声，还是把晶片塞进了战术服内衬口袋，“留着，不定能换两箱压缩饼干。”
他完站起身，走回林风身边，弯腰，一手穿过腋下，一手托住大腿，直接将人扛了起来。动作干脆，没半点犹豫。
林风头垂着，脸苍白如纸，嘴唇泛青。大壮调整了下姿势，确保他不会滑下去，然后迈步向前。
苏然扶着岩壁站起来，脚步虚浮，但她没喊停，也没要休息。她知道现在不能停。敌人虽然清了，可通道还在动，空气里的灵气波动越来越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
她跟上大壮的脚步，一只手始终撑在墙上，指尖留下淡淡绿痕，那是生命之力无意识外泄的痕迹。
走了约莫三十步，大壮忽然停下。
“怎么了？”苏然问。
“前面……有东西。”大壮眯眼往前看。
通道拐角处，地面有一滩黑水，正缓缓蠕动，像是液体有了知觉。边缘冒出细气泡，每破一个，就释放出一丝腥臭味。
苏然皱眉，“是混沌残核自毁后的渗出物，还没完全消解。”
“要不要绕？”大壮问。
“不用。”苏然摇头，“避开就行，它没主动攻击性。”
大壮点头，继续走。经过黑水时特意跨大步，生怕沾上。可就在他右脚落地瞬间，那滩黑水猛地一缩，紧接着向上喷出一股细柱，直扑林风后颈！
大壮反应极快，战锤横甩，震荡波轰在黑柱侧面，将其打偏。黑液擦着林风耳朵飞过，溅在岩壁上，发出“滋滋”腐蚀声。
“操！”大壮怒吼，转身一锤砸向地面，混沌术·震荡镇压全力爆发。整片区域剧烈晃动，那滩黑水被震成雾状，又被通道本身的防御机制吸进裂缝，彻底消失。
他喘着气站直，回头看了眼林风，“还好没山你大哥。”
林风依旧昏迷，但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苏然走近，检查他耳侧，确认没事后松了口气，“刚才那是残核最后的应激反应，明……我们杀的这个人，体内混沌浓度极高。”
“高又能怎样？”大壮冷笑，“还不是被风哥一刀劈成渣。”
他着，重新扛好林风，继续往前走。
苏然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裂痕、黑烟痕迹、还有那道被斩断的符文链。她忽然开口：“我们……赢了。”
声音很轻，不像庆祝，更像确认。
大壮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了句：“这才哪到哪。”
通道前方，震动频率再次变化。不再是规律搏动，而是一种杂乱的、高频的震颤，像是金属在摩擦，又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启动。
苏然抬头看向黑暗深处。
她的绿眸映不出光，却仿佛看见了什么。
大壮迈步前行，肩上的林风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一滴血从他指尖滑落，砸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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