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回到屋后，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渐起的风声和老农工抱着哭嚎母羊远去的佝偻背影。
兽医站门口，夜鹰望向西北角暮霭笼罩的麦田，那几个稻草饶纽扣眼睛在最后的光里反射着死寂的微光。
楚砚点燃了煤油灯，在昏黄的光晕下，他再次翻开了那祭录册页。
“…牲血沃黑土…骨埋犁铧下…”
“…息壤宁，百谷丰…”
此刻这字迹正在泛黄的纸页上搏动着。
白日果园里那个农工机械的刮擦、埋藏带血犁铧碎片的画面，与册子上的记载完美重叠，这农场的“丰穰”，是建立在牲骨与金铁的血腥祭坛之上！
他将册子仔细收好后，梳理着纷杂的线索。
夜鹰的水样分析、让·雷诺土壤里的红血丝、西北麦田稻草人附近牲畜的异常恐惧…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片麦田，指向了那些黑色的稻草人！
它们恐怕不仅是“护田使者”，更是某种仪轨的节点，甚至是…埋骨之地的标记！
夜色渐深，外面的风声更紧，吹得谷仓的木板呜呜作响。
楚砚盘膝静坐，屋外除了风声，还有其他的声音隐隐传来，是履带碾过地面的声音！北坡荒地！
伊万！他还在夜耕？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北坡区域：规则力场异常活跃（深夜劳作模式）！污染源：高浓度土壤活性（血髓躁动）！威胁：未知！】
楚砚起身，走上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北坡方向，隐约可见一点昏黄摇晃的光，正是挂在拖拉机上的马灯！
在轰鸣声和履带的碾压声中，伊万正在灯光下奋力操控着那台拖拉机犁荒地。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像是细沙倾泻的声音，从新犁开的垄沟里传来！
紧接着，被犁铧翻开的土块中，赫然露出了几截动物的腿骨！骨茬在灯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
“乌拉！什么鬼东西！”
伊万的怒吼混合着柴油机的声音传来。
只见伊万猛地停下拖拉机，跳下车，骂骂咧咧地用脚踢开那些腿骨。
但更多的“沙沙”声从犁开的深沟中响起！更多的骨头被翻出！有牛羊的腿骨、肋骨，甚至还有几块明显属于禽类的骨头！
而工头王老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荒地边，手里提着一盏马灯，脸上毫无惊讶，只有麻木的阴沉。
他嘶哑地吼道：
“伊万诺夫！发什么呆！把这些‘地肥’捡起来！埋到犁沟里！埋深点！别让金气跑了！快！”
“埋…埋骨头？”
伊万看着满地的骨头，饶是胆大，也有些发毛。
“让你埋你就埋！哪那么多废话！想不想拿工分了？！”
王老栓挥舞着皮尺，唾沫横飞。
“埋干净了，今晚给你加两张票！”
闻言伊万的脸扭曲了一下，看着王老栓手里晃动的工分票，又看看满地的白骨，最终低吼一声。
“乌拉！埋就埋！”
着他抓起脚边的一把铁锹，发泄似的狠狠将翻出的白骨扫回沟里，再用铁锹奋力的拍土覆盖，动作粗暴，泥土飞溅。
王老栓提着马灯，像个监工一样在沟边走动，三角眼死死盯着伊万的动作，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
“埋深点…埋深点…金气不外扬…息壤宁…百谷丰…”
楚砚放下窗帘，伊万这是被当成了“埋骨人”，但这恐怕只是农场血腥循环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那些骨头从何而来？西北的麦田里，又埋藏着什么？
他重新坐下，【规则之眼】符文缓缓旋转，将白日让·雷诺土壤分析时看到的景象进行深度解析。
【规则之眼】被动解析：
【暗红血丝：高度活性“血髓”凝聚体。】
【结构：共生型（与黑土微粒深度嵌合）。】
【能量波动：周期性（与埋骨\/金属反光事件同步脉动）。】
【弱点推测：脱离共生土壤环境后活性急剧衰减（需验证）。】
脱离土壤？
楚砚心中微动，他想到了夜鹰取到的水样，水样中的血髓是稀释且惰性的，是否正是因为脱离了土壤的共生环境？
就在这时！
“笃笃笃！”
叩击木板的声音，在楚砚屋的窗外响起！位置正对着他刚才掀帘观察的地方！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窗外异响！非物理层面！规则关联：土壤活性窥探！意图：引诱\/确认！】
楚砚一动不动，呼吸悠长，识海志无面匠牌】光华流转。
而窗外的叩击声只持续了片刻，似乎是未得回应，不甘地化作几声“沙沙”声，便消失了。
此时夜更深了，北坡的轰鸣声与伊万的埋骨声也渐渐停歇，整个农场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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