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耀文于北角半山公寓享受难得温存之时，洪兴总堂的夜晚，却并不平静。
湾仔，洪兴总堂会议室内，烟雾缭绕。长条会议桌旁，坐着的依旧是洪心核心班底：龙头蒋生、师爷陈耀、尖沙咀话事人太子、西环话事人基哥、北角话事人大飞，以及代管兰桂坊的陈浩南。只是这次，气氛比以往更加微妙和复杂。
蒋生依旧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地喝着茶，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
“浩南，”蒋生放下茶杯，看向陈浩南，“兰桂坊最近怎么样？还安稳吧？”
陈浩南坐直身体，恭敬地回答：“多谢蒋生关心，还算平稳。阿乐那次之后，和联胜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就是……靓坤留下的那些场子，有些账目还有点乱，需要时间理顺。”
“嗯，慢慢来，不急。”蒋生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大飞，“大飞，北角呢？听阿文最近很忙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大飞一听提到雷耀文，立刻眉飞色舞，胖脸上堆满了笑容：“哈哈！蒋生，阿文那是能干！忙着赚大钱呢！您放心，北角好得很！现在那些社团，哪个敢来我们北角撒野？治安不知道多好！”他这话半真半假，北角地面确实安稳，但雷耀文在忙什么，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肯定是大生意，而且雷耀文从来没少过他的好处。
基哥叼着雪茄，阴阳怪气地插话：“忙是忙哦，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大生意咯。听手下多了好多生面孔，很能打的样子。飞哥，你心尾大不掉啊。”
大飞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回怼：“喂！基哥！你什么意思？阿文赚得多，我大飞分得也多！我北角兄弟吃得饱穿得暖，不知道多开心！总好过某些人，守着个破码头，连手下弟的安家费都发不出来吧？”
“你！”基哥被戳到痛处，脸色涨红。西环这边油水确实不如其他区。
“好了！”蒋生轻轻敲了敲桌子，制止了争吵，“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吵。”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太子：“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抱着双臂，眼神锐利，沉声道：“雷耀文这个人，不简单。他能打，有脑，更有钱。现在手下兵强马壮是事实。他对社团有功，扫清了很多麻烦，也顶住了阿乐。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他的势力膨胀得太快了，而且很多动作已经超出了社团的传统生意。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洪兴这面旗，还罩不罩得住他。”
这话到了蒋生和陈耀的心坎里。雷耀文的崛起，已经严重改变了洪兴内部的力量平衡。他现在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大多数老牌话事人，直逼太子，因为其恐怖的财力和神秘的实力，让人更加忌惮。
陈耀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而且，最近有一些风声，不是很妙。好像有官方的人找过他，另外，国际上也似乎有些麻烦盯上了他。他做的生意，水太深，一不心，可能会把整个洪兴都拖下水。”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蒋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深思时的习惯。
雷耀文，无疑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刀。用得好，可以开疆拓土，让洪心实力再上一个台阶。看看大飞现在肥得流油的样子就知道，跟着雷耀文确实有肉吃。
但这把刀太锋利了，也太不受控制了。他的根基并不完全在洪兴，他有自己独立的资金来源、武装力量，甚至可能还有更深的关系网。继续让他这样不受约束地膨胀下去，将来洪薪底是谁了算？
打压？怎么打压？他现在羽翼已丰，实力深不可测。强行打压，必然引发内讧，甚至可能逼反他，那对洪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更何况，他刚刚立下大功，无缘无故打压，会让其他兄弟寒心。
拉拢？怎么拉拢？钱？他不缺。地位？他现在实际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一般话事人。难道要把龙头的位子让给他？绝无可能。
蒋生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最终，他缓缓开口，做出了决定：“阿文有能力，有冲劲，这是好事。洪兴需要这样的年轻人。他做的生意，只要不损害社团的利益，不把麻烦引回来，我们不必过多干涉。”
他先定下了一个基调，表明暂时不会动雷耀文。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耀哥和太子的也有道理。社团有社团的规矩，不能乱了章法。这样吧……”
他的目光看向陈浩南：“浩南，你尽快把兰桂坊的事情理顺。以后，兰桂坊和北角那边，你要多和阿文沟通交流。你们都是年轻人，好话。有什么事情，互相也有个照应。”
这话看似是让陈浩南和雷耀文多亲近，实则是将陈浩南这把“忠心的刀”放在雷耀文旁边，既是一种联系，也是一种无形的制衡和监视。
接着，他又看向大飞：“大飞，你毕竟是北角的话事人，阿文再能干，也是你的头马。有些事情，你要多担待，多把关。出了事，我第一个找你。”
这是把大飞推出来当责任人，既安抚了大飞，也加强了对北角的控制。
最后，他总结道：“总之，社团要团结，要稳定。有钱大家一起赚，有麻烦大家一起扛。我不希望看到内部出问题。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蒋生！”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众人心思各异地离开。
陈浩南面色平静，心中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蒋生的话，他听懂了。既要和雷耀文保持良好关系，又要暗中盯着他，这个度，很难把握。
大飞则没想那么多，乐呵呵地搂着陈浩南的肩膀：“浩南！听到蒋生的啦？以后我们多亲近！一起发财！哈哈！”
太子面无表情地走过，看了陈浩南一眼，眼神复杂。
基哥则哼了一声，独自离开。
蒋生和陈耀留在最后。
“阿耀，你觉得这样能稳住吗？”蒋生揉着眉心问道。
陈耀摇摇头：“只能暂时稳住。雷耀文是潜龙，北角这个池塘，迟早容不下他。关键还是在于，他到底想要什么，以及……他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
蒋生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看来，我也得早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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