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年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陆屿川，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猫，他身后的尾巴还在不知疲倦地晃来晃去，每一根毛都洋溢着“快看我多厉害”的得意。
陆屿川的目光，在江年那双清澈见底、闪烁着星星的银色眼眸，和床上那只死状安详、体态丰腴的田鼠之间，来回逡巡了三次。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内心深处，一场激烈的人交战正在上演。
理智的人A，正捂着额头，一脸崩溃地呐喊：“他把一只死老鼠放你床上！还称之为‘礼物’！这简直是生化攻击！你应该立刻把他揪过来打一顿屁股，然后告诉他人类的社交礼仪里没有这一条！”
感性的人b，则捧着脸颊，眼冒红心地尖叫：“啊啊啊他好可爱！他为了给你送礼物，亲自去捕猎！这是猫科动物最高规格的求爱！他把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你怎么能忍心伤害他！你应该立刻把他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他，然后告诉他你爱死这份礼物了！”
两个人在陆屿川的脑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最终，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败类的腹黑人c，推了推眼镜，一脚一个，把A和b都踹下了线。
“吵什么，”腹黑人c慢条斯理地开口，“成年饶世界，当然是选择全都要。”
既要让他明白这种礼物以后不能再送了，又要让他觉得他的心意被完美地接受和珍视了，这才是最优解。
于是，在江年期待的目光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时候，陆屿川终于动了。
他没有露出任何嫌恶或者不解的表情，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丝郑重。
他迈开长腿走到床边，先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江年毛茸茸的猫耳朵，安抚了一下这只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动物，然后才低下头，用一种仿佛在鉴赏什么稀世奇珍的眼神，仔细地端详着那只田鼠。
“嗯，”他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非常专业的评价，“毛色油亮，体格健壮，确实是……上品。”
江年的眼睛“唰”地一下更亮了！
看吧！哥哥是懂货的！
陆屿川的表演还在继续，他看着江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赞许：“年年，你的捕猎技巧，又进步了。”
得到了肯定的江年，尾巴摇得更欢了，几乎快要摇出残影，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超棒”的光芒。
紧接着，陆屿川做出了让江年觉得“他好重视我”的决定性动作。
只见陆屿川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方洁白的丝帕，又取出了一个看起来就非常高级的、绣着繁复云纹的储物袋。
他心翼翼地用丝帕将那只田鼠托起，然后郑重其事地将它放进了那个储物袋里，还仔细地系好了袋口。
整个过程充满了仪式感，仿佛他收下的不是一只死老鼠，而是什么绝世的灵丹妙药。
江年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的鹿已经不是在乱撞了，简直是在跳探戈。
他、他收下了！
哥哥他居然真的收下了！
他还把它放进了那么好的储物袋里！
这明什么？
这明他真的好喜欢！
江年内心的剧场已经开始放烟花了，无数个粉红色的泡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把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就在江年快要被幸福冲昏头脑的时候，陆屿川直起身，再次看向他。
这一次，陆屿川的眼神里，除了刚才的郑重和赞许，还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无奈。
他伸出手，再次揉了揉江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腹在他的猫耳朵尖上轻轻捏了捏。
“谢谢年年，”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搔刮着江年的耳膜，“我很喜欢。”
江年被他摸得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
成了！
第一步试探，大成功！
“但是，”陆屿川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江年的耳廓上，“下次，送我一点……我能吃的东西，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江年瞬间僵住了，他能感觉到哥哥的呼吸，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
耳朵……好痒。
脸颊……好烫。
大脑……好像有点缺氧。
至于陆屿川后半句了什么，江年已经有点听不清了。
“我能吃的东西”？
哦……
江年晕晕乎乎地想，哥哥的意思是，这个礼物太珍贵了，他舍不得吃？想让自己下次送个他能下得去口的？
嗯！一定是这样！
哥哥真是太体贴了！
于是，江年在他自认为完全理解了对方意图的情况下，似懂非懂地、用力地点零头。
他觉得，自己的第一步试探，简直是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
看着怀里这只已经陷入自己美好幻想、完全没抓住重点的傻乎乎的猫，陆屿川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充满了宠溺的失笑。
算了，慢慢教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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