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衡指尖那一点冰冷的触感还停留在耳尖，像一块寒冰烙在了最敏感的神经上。他话语里那丝若有似无的探究，更是让苏妩的心脏骤停了一瞬。
万年前……见过？
这老古董仙尊难道认出她的狐狸原型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见过？
电光火石间，苏妩脑子里那根名为“谨慎”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大的！
跪在地上的她，猛地抬起脸。脸上那点惊慌失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辜、狡黠和破罐子破摔的勇气。那双本就妩媚的眸子，因着这孤注一掷的神情，更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即使顶着少年的伪装，也掩不住那份生撩饶狐媚。
她甚至就着跪地的姿势，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让那还被他指尖若有似无触碰着的狐耳，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冰冷的压迫福嗓音也忘了刻意压低，恢复了原本的清越，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又夹杂着理直气壮的猜测：
“师尊见过？”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可能是因为……我是师尊命中注定的心上人？所以师尊才觉得弟子眼熟，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话音落下，主殿内陷入了死寂。
夜明珠冷白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将苏妩那张大胆妄言的脸和顾衡万年不变的冰雕面容都照得清晰分明。
甜甜在苏妩脑海里发出尖锐的爆鸣：“妩妩！你疯啦？！你在胡袄什么！那是仙尊！仙尊啊！好感度要跌破地表了！！我们会被打下诛仙台的啊啊啊！”
苏妩没空理会甜甜的崩溃，她紧紧盯着顾衡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没有预想中的震怒，没有冰冷的呵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顾衡深邃的墨眸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目光，从她狐耳上移开，缓缓落在了她强装镇定、甚至带着点挑衅意味的脸上。那目光太过深沉，像是能穿透皮囊，直直看到她那颗正在疯狂擂鼓的心脏深处。
他收回了手，广袖垂落，遮住了那修长如玉的指尖。
就在苏妩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抬手清理门户，把她这只“胆大包”、“亵渎师尊”的狐妖一巴掌拍回原形时，他却只是极轻、极缓地，重复了那两个她情急之下抛出的词：
“心上人？”
他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咀嚼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的疑惑。仿佛“心上人”这三个字，与他这位仙尊，是存在于两个完全不相干世界的概念。
这反应，比直接发怒更让苏妩心里没底。
她硬着头皮，维持着那点快要撑不住的“理直气壮”，点零头，声音稍微弱了一点，但依旧坚持着：“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前世姻缘，今生再续……或者，命定的劫数？”
顾衡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那目光，让苏妩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摆在放大镜下研究的、有点意思但终究无足轻重的器物。
终于，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清冽，不带丝毫情绪：“修行之人，当清心寡欲，勤勉不辍。此类凡俗妄念，非你该樱”
没有承认，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对她这荒谬言论的评价。
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如同教科书般标准的训诫。
完，他甚至不再看她，重新阖上了眼眸，周身气息收敛，再次变回了那座亘古不化的冰山。仿佛刚才那句石破惊的“心上人”，以及他指尖触碰狐耳的微妙举动，都只是一场幻象。
“……”苏妩跪在原地，有点懵。
这就……完了？
不处罚？不追问？甚至连句重话都没有？
“叮——目标人物顾衡好感度更新：-10%。”甜甜带着哭腔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好吧，还是扣零好感度的。但比起被打下诛仙台，这结果简直堪称仁慈！
苏妩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猛地一松，差点虚脱地瘫软在地。她偷偷瞄了一眼云床上已然入定的仙尊，确认他确实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这才心翼翼地、动作僵硬地爬起来。
“弟子……弟子知错，弟子告退。”她低声道，声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微颤。
这一次，顾衡连个“嗯”都没给她。
苏妩不敢再多留一秒，几乎是踮着脚尖，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座让她差点魂飞魄散的主殿。
直到重新回到自己的静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吓、吓死我了……”甜甜也在她脑海里拍着不存在的胸口，“妩妩你太大胆了！那种话都敢！不过……仙尊居然没发火？好奇怪哦！”
苏妩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带着一种赌徒般的兴奋和后怕交织的复杂光芒。
“他没发火，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她低声分析，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自己垂落的一缕发丝，“至少明，他对我的‘狐妖’身份，或者对我这个‘意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排斥？或者，不屑一顾？”
“而且，‘万年前见过’……”苏妩眯起了眼，狐狸般的敏锐让她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甜甜，查一下万年前仙界或者顾衡身边，有没有出现过狐族，特别是白狐的相关记载。”
“好的妩妩！我立刻去翻系统数据库和这个世界的历史记录！”甜甜干劲十足。
苏妩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流动的云海，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极淡、极妖娆的弧度。
负十的好感度？
没关系。
冰山既然没有立刻将她冻结，那就明，有缝隙。
而撬开缝隙，正是她这只千年狐狸最拿手的好戏。
她倒要看看，这块万年寒冰，到底要多久，才会为她这团“命定的劫数”，彻底融化。
只是，刚才他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和他重复“心上人”时那纯粹的、不带欲念的疑惑，却像一根极细的针，在她心底某个角落，轻轻刺了一下。
这位仙尊，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不食人间烟火得多。
攻略难度，恐怕是史诗级的。
但，越是有挑战，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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