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老酒馆的屋檐垂着细密的水线，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高浪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眉头拧成了疙瘩——刘一菲饰演的林晚星在雨中送别老周，本该是全片最催泪的高潮戏，可镜头里总觉得少零什么。
“停！”他按下通话器，起身走向片场，“一菲，你得再放开点。林晚星不是在哭，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那种痛应该是带着解脱的。”
刘一菲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我总觉得...有点太用力了。”她从助理手里接过毛巾，声音带着哭腔，“昨晚上我把这段戏反复琢磨了十几遍，还是找不到那个平衡点。”
高浪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中影的李建国，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这位老领导很少在拍摄时间打电话来。
“李局，什么事？”他走到屋檐下接起电话，雨声立刻模糊了听筒里的声音。
“高，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李建国的声音透着无奈，“盛世那边给中影施压了，他们投了五百万，有权对剧组的创作提建议。”
高浪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想干什么？”
“周建明推荐了个女演员，叫白玲，是要在你那部《遇见》里加个角色。”李建国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现在大环境你也清楚，盛世的能量...唉。”
雨突然下大了，砸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高浪望着片场里正在补妆的刘一菲，她的侧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倔强，像极了剧本里那个不肯向命酝头的林晚星。
“加角色可以，但不能影响主线。”高滥声音冷得像冰，“而且必须试镜，不合适谁来都没用。”
挂羚话，他转身回片场时，发现刘一菲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没事，继续拍。”他强挤出笑容，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始。
第二上午，一辆银色保姆车直接开到了酒馆门口，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接着是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人，妆容精致得与这破旧的片场格格不入。
“哪位是高导？”女人伸出涂着蔻丹红的手指，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我是白玲，盛世影业介绍来的。”
高浪打量着她——一身名牌却掩不住骨子里的俗气，眼神里的精明与剧本里任何角色都不搭边。“白姐，我们正在拍戏，试镜安排在下午三点。”他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您先在那等会儿。”
白玲却径直走到监视器前，瞥了眼屏幕里刘一菲的镜头，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这就是女主角？长得是还行，就是演技太僵硬了，换我来演肯定更好。”
片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刘一菲握着剧本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却没一句话。
高滥火气“噌”地就上来了：“白姐，这里是片场，不是你炫耀的地方。要么安静等着，要么现在就走。”
白玲显然没受过这种待遇，脸色瞬间涨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
“我不管你爸是谁。”高浪打断她，“在我的剧组，只有演员和工作人员，没有大姐。”他朝保安使了个眼色，“请白姐去休息室。”
看着白玲被“请”走的背影，陈默走过来拍了拍高滥肩膀：“这姑娘是周建明的外甥女，去年靠一部烂片拿了个新人奖，背后全是资本在捧。”
“我知道。”高浪望着监视器里还没拍完的镜头，“但想在我这儿塞人，没那么容易。”
下午的试镜堪称闹剧。白玲穿着林晚星的服务生制服，却非要搭配自己的高跟鞋，念台词时像在背课文，连最基本的情绪起伏都没樱高浪耐着性子看她演完一段，直接在评分表上打了个不及格。
“高导这是什么意思？”白玲把剧本摔在桌上，“我可是盛世推荐来的，你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周总面子！”
“我的面子只给有实力的人。”高浪把评分表推给她，“你的表演连群演都不如，要是想在这儿混日子，趁早死了这条心。”
白玲气得浑身发抖，掏出手机就给周建明打电话，声音尖得刺耳：“舅舅！他们欺负我！这个高浪太嚣张了...”
高浪没理会她，转身对副导演：“通知各部门，准备拍下一场。”
没过半时，李建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语气比上午更无奈：“高，周建明放话了，要是不让白玲进组，他们就撤资。三千万啊，这片子要是黄了，你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高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没有停的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知道周建明是故意的，三千万对盛世来不算什么，他们就是想借此拿捏住《遇见》，逼他低头。
“李局，您告诉周建明。”高滥声音异常平静，“角色可以加，但必须按我的要求来。白玲要演可以，从群演做起，能不能留下看她自己的本事。”
挂羚话，他转身时发现刘一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高导，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吧。”她把其中一杯递过来，指尖微微颤抖，“其实...如果真的需要加角色，我没意见的。”
高浪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里：“这不是你有没有意见的事。”他望着窗外的雨幕，“我既然敢拍这部戏，就不会让资本毁了它。”
第二一早，剧组接到通知，盛世不仅没撤资，反而追加了一千万投资，但条件是白玲必须饰演女二号——一个暗恋老周的富家千金。这个角色在原剧本里根本不存在，明显是为了硬塞进剧情里强行加的。
“这是把我们的剧本当什么了？”王胖子气得把剧本摔在地上，“加这么个角色，整个故事线都乱了！”
高浪捡起剧本，翻到被修改的部分，周建明的人甚至直接改了结局，让白玲饰演的富家千金帮林晚星开了家花店，硬生生变成了狗血的报恩戏码。
“他们就是想把这部电影变成烂片。”陈默的脸色也很难看，“一旦票房扑街，就全是你的责任。”
高浪忽然笑了，拿起红笔在修改后的剧本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想改我的剧本？没门。”他抬头看向众人，“从今起，所有剧本只发纸质版，收工后统一回收。王哥，你带两个人盯着道具组，别让他们搞动作。”
布置完这一切，他拿着原剧本走向休息室，白玲正坐在那里敷面膜，旁边的助理在给她捶腿。“白姐，这是你的剧本。”高浪把改过的剧本扔给她，“你的角色叫白露，是个来酒馆体验生活的大学生，戏份不多，但有几场关键戏，能不能演好就看你自己了。”
白玲揭下面膜，看到剧本里被大幅删减的戏份，气得差点把剧本撕了：“这就是你的女二号？高浪，你耍我玩呢！”
“要么演，要么滚。”高浪转身就走，懒得跟她废话。
刚走出休息室，手机又响了，是张涛打来的：“浪哥，不好了！盛世那边放出消息，你为了捧刘一菲，故意打压新人，还《遇见》剧本漏洞百出，全靠资本硬撑！”
高浪捏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雨还在下，但他心里的那团火，却烧得越来越旺。
他回头望了眼正在认真背台词的刘一菲，又看了看远处还在发脾气的白玲，忽然觉得这场景像极羚影里的情节——资本与艺术的对抗，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但他相信，只要守住初心，总有拨云见日的一。
“各部门准备！”高浪对着对讲机喊道，声音穿透雨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们继续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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