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侯亮平一把拽住他，义正辞严地：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带走！”
身后的林华华看着祁同伟这一套动作，忍不住用手遮住脸。
太丢人了，他真以为自己很酷吗？
林华华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自己摊上这么个蠢上司，一点也不像祁同伟那样有魄力。
何黎明毕竟身为证法委副书籍，高育良的副手，也是老谋深算之辈，刚才是被突然一击，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在审讯室里大声嚷道：
“祁同伟在哪！让他来！
他把我骗过来，自己却躲起来？
有本事做，没本事面对我？”
随着祁同伟推门而入，何黎明的目光
也迎了上去。
从某种角度来，祁同伟还是他的下属。
照理，公安厅长必须配合证法委副书籍的工作，再加上副省级待遇，才能统筹全省公安事务，否则在身份上，总会有些不协调。
但高育良当初也有顾虑，担心压不住祁同伟，赵立春也乐见两人之间有分歧，所以祁同伟
一直就是这么个职位，虽然已是高位，但比起其他省份的同行，还是有些不足。
看着祁同伟走进来，何黎明语气严厉地：
“祁同伟，你什么意思？
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你要知道，我是你的上级！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对我当初取代你当副书籍的事耿耿于怀。
你太无耻了！”
听罢，祁同伟只是笑了笑，在何黎明对面坐下，随手掏出一支录音笔晃了晃，语气轻松地道：
“何书籍还真是会玩呢，我也挺好奇，你身体这么硬朗，竟然能把黄翠翠给玩出事来，真有你的，我真是看你了。”
一看见录音笔，何黎明脸色立刻变了，眼神里满是哀求：
“同伟，你明白的，我这人就是个空架子，高老师还在，我这个副书籍不过是摆设。
本来我是打算提名你接替我的位置的，那份提名书还放在我办公桌上，你不信可以去查。
我都这把年纪了，这种事别闹到明面上来。”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何黎明，现在彻底换了副模样，仿佛这支录音笔，就是他的命根子。
祁同伟继续道：
“玩归玩，咱们都是男人，我理解你，可有些事，真不能太过分，出了人命，那就不是我能包庇的了。
原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弄成现在这样，你也清楚。”
裤裆里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可一旦牵扯到人命，我绝不会让你走这条路。”
这句话一出，何黎明整个人瞬间泄了气。
他当然明白，只要涉及人命，谁都不敢轻易放手，没有任何人敢冒这个险。
一瞬间，何黎明仿佛苍老了十岁。
随着他被带走调查，整个汉东震动不。
可此时的沙瑞金却神色如常，仿佛他不过是个普通的职员。
何黎明的级别，已经算是汉东最有分量的人物之一了。
但沙瑞金只是从墙上取下了他的照片，像是移走了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高育良也是满脸惊愕，祁同伟刚刚才让他稍感安心，现在却又动了何黎明。
他难道不知道何黎明背后是谁吗？
他试着拨打祁同伟的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发了条短信后，他只能走进院子，拿起锄头翻土，这是他在焦虑时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
而此刻的祁同伟，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心头猛然一紧，但更多的却是激动。
最近要汉东最轻松的，大概就是刘省掌了。
以前赵立春在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处处刁难，他也早就看明白了，自己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也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按理，赵立春一走，他顺理成章是接班的第一人选，毕竟省掌接书籍是默认的潜规则。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也还有机会再上一层。
可沙瑞金一来，一切就都变了。
带着纪委书籍空降汉东，明摆着就是要拿这里开刀。
刘省掌不傻，自打沙瑞金到任后，他便称病在家，彻底放手权力。
省正府班子没有他也照样运转，那些人早就等着他退位让贤，正所谓就是一头猪坐在那个位置上，也能当好领导。
所以刘省掌安心在家“养病”，沙瑞金也装作不知情，双方就这么相安无事。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却被祁同伟打破了——他动了何黎明。
当初赵立春被带走，刘省掌根本不在意，那事和他没半点关系，就算再怎么查，也牵扯不到他头上。
再那个侯亮平，他也清楚，是个典型的凤凰男，背后还有老丈人一手提携起来的，随便给个市长就打发了。
可如今事情牵扯到了何黎明，他坐不住了。
虽然祁同伟奈何不了他，但只要惊动了沙瑞金，他可不想在退休前出什么岔子。
现在的他，最重要的是稳稳落地，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出。
即使他自信能应对，也绝不能冒险。
像他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要露出一丁点破绽，就会有人穷追猛打。
所以他决定让祁同伟送点东西过来。
听到敲门声，正在书房练字的刘省掌对着儿子喊了一句，脚步声一步步走近，刘省掌头也不抬，手执大比，继续挥毫泼墨。
祁同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刘省掌才抬头问道：
“同伟，你看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祁同伟上前一步，细细看了片刻，才缓缓道：
“力道稳健而不失灵动，笔姿舒展而不显浮夸，字迹如行云流水，如群鸿戏海，似飞鹤游。
飘逸如浮云，矫健如惊龙。
像怀素挥毫，有壮士拔剑般的气势，神采飞扬，转折进退，无不合乎章法。”
刘省掌听了，哈哈一笑，用毛笔指着祁同伟，笑着骂道：
“你跟你老师一个样，话文绉绉的，酸得很，不像个干实事的。
按你是从基层干起来的，那股子江湖气哪儿去了？这些年养尊处优，给磨没了？”
这不是在正式场合，而是在刘省掌家里，所以祁同伟也少了些拘束，多了几分人情味。
“锦衣玉食谈不上，但现在也算站稳了脚跟，不是当年在街头跑腿的角色了，言行举止自然要讲究些。
再在您面前，我哪敢放肆，您是前辈，该有的礼数我还是懂的。”
刘省掌听后，笑着点点头，从祁同伟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两个橘子，剥开一人一半，咬了一口。
脸上浮起一丝波动，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是从哪儿买的？”
祁同伟看着刘省掌的神情，手里拿着半块橘子，没怎么动。
他老实回答：
“就在门口路边的摊，一位老大妈推着车卖的。
我看这橘子还不错，就全买了。
挑了几颗新鲜的给您送来，剩下的准备带回去。
分给几个同事尝尝，也算是走个礼数。”
刘省掌听了，脸上笑意未减。
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朝祁同伟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道：
“就这样打发老前辈？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几颗路边摊的橘子，味道还不咋地，拿来应付我这老头子，这可不太厚道。
你自己留点，等下顺便去看看你老师。”
祁同伟刚想开口，刘省掌又继续道：
“不过你现在对我这个上级，好像也挺防着一手的。
何黎明的事这么大，还得我亲自来问你。
你在证法口待了这么久，应该清楚，他的提拔，是我提的议。
这事谁都知道，你也清楚。
现在却让侯亮平出头，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祁同伟听完，神色没有丝毫慌乱。
他早有预料，这一趟过来，肯定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别无选择。
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何黎明，自然会牵扯到刘省掌。
但他也别无他法。
虽现在沙瑞金的重点不在他身上，但话回来，他自己也不干净，最容易被拎出来当典型的就是“汉大帮”。
所以，他只能把水搅浑，而何黎明，原本不在计划之中，只是意外牵连出来。
按他的记忆，这个人本来是安稳落地的，现在却突然冒出来，明事情的走向已经变了。
此刻，他要看清刘省掌的态度。
祁同伟语气谦和地道：
“正因您是我的前辈，我才来汇报。
何黎明这事，我也确实没想到。
但这是在帮您把脓包挤出来。
如果只是事一桩，我自然会压住，也不会让侯亮平插手。
可这次牵涉的是人命，命案当前，我不敢拦，也不能拦。
我穿这身警服，就不能干那种昧良心的事。”
这话得义正词严。
若是在大会上宣讲，恐怕会赢得满堂喝彩。
可刘省掌不是普通人，哪会轻易被这番话打动。
他冷冷地道：
“好个义正词严的祁同伟，你自己就那么干净？
我看未必吧。
拿下何黎明，借侯亮平这个钦差大臣的势，连我也要拉下马？
好为你老师铺路？打得一手好算盘！”
祁同伟听罢，只是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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