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光柱尚未完全散去，通峰顶的空气仍在震颤。可就在这短暂的宁静间隙，血煞猛然从碎石堆中站起，断臂处黑气翻涌，新生的血肉如藤蔓般扭曲生长，转瞬便凝成一只暗红手掌。
他仰头望向空，鼻翼翕动，像是嗅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气息。
“青云门的剑修……血脉纯净，魂魄坚韧。”血煞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正好补我元气。”
话音未落，他双足猛踏地面，整个人如炮弹般冲而起。半空中，双掌齐推，一道由怨魂与精血混合而成的长河轰然炸开，直扑藏身于云层间的陆雪琪。
她本就在强行压制旧伤，此刻猝不及防被血河卷中，琊剑发出一声凄厉鸣响，剑身裂纹瞬间蔓延。
“雪琪！”张凡目眦欲裂。
他早已察觉异动，混沌之力在经脉中奔腾而起，噬魂棒横扫前方数名阻路的幽魂，借力腾空。玄火鉴残存的热流顺着经络涌入右臂，勉强撑起一层灰黑色护盾挡在身前。
血河撞击护盾的刹那，无数扭曲面孔自血浪中浮现，齐声尖啸。那声音不入耳，却直刺神魂，仿佛千万根针扎进识海。
护盾应声崩裂，孔洞密布如筛。
张凡闷哼一声，背后衣袍炸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喷出鲜血。他却不管不顾，反手将噬魂棒插入血河边缘，玄火鉴余温灼烧血流，暂缓其势。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在心中嘶吼。
高空之上，陆雪琪五指紧握琊，指尖已被剑柄割破。她能感觉到剑灵微弱的颤抖，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撑住……再撑一会儿……”她咬牙低语，嘴角溢出血丝。
血煞狞笑，双掌合拢，血河骤然收缩，化作螺旋血柱将她卷至更高处。狂风撕扯着她的蓝衫，发带断裂，长发纷飞。
千米之下，战局混乱依旧。可这一刻，仿佛地寂静，只剩那一抹摇摇欲坠的身影。
“你救不了她。”秦无炎立于远处山岩阴影中，手中结印未停，低语如毒蛇吐信，“她本就不该活着站在你身边。”
血柱之中，陆雪琪终于支撑不住，琊剑嗡鸣渐弱，剑身裂痕交错，光芒几近消散。
她缓缓闭眼，似已无力再战。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破开血雾，直冲而上。
是张凡。
他左手持噬魂棒死死卡住血柱边缘，右手伸向她。
“雪琪！看着我！”
声音穿透血浪轰鸣，竟让她睫毛轻颤。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只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沾着血污，却依旧坚定。
“别过来……”她摇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张凡没有退，反而更进一步，指尖终于触到她的手腕。
“你过，要一起回大竹峰。”他嗓音沙哑，“平儿还在等我们。”
陆雪琪嘴唇动了动，似想什么，却被一阵剧烈震荡打断。
血煞暴吼，双掌再压，血柱急速旋转，怨魂啃噬之力倍增。张凡刚凝聚的混沌护盾再度浮现，可不过瞬息，便被腐蚀出蜂窝状破洞。
鲜血顺着他背部伤口不断滴落，在空中划出细密血线。
“你以为这点力量能救她？”秦无炎冷笑，手中印诀一变，血煞周身血气暴涨，“这具躯壳，可是用三百个正道修士的魂魄炼成的！专克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气’！”
张凡没有回应，只是死死握住陆雪琪的手。
他知道，只要松手，她就会坠入血河，魂飞魄散。
他也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可他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雪夜，她站在竹林外，执剑而立，：“我陪你。”
如今轮到他了。
“琊……”陆雪琪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快断了。”
张凡低头，只见那柄陪伴她多年的神剑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剑柄处甚至开始剥落碎片。
“那就不要它了。”他，“我带你下去。”
他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噬魂棒，狠狠砸向血柱核心。玄火鉴最后一丝热力爆发，烧灼血流，裂开一道缝隙。
趁此机会，他用力一拉，将陆雪琪拽入怀郑
可血煞岂容他们逃脱？
“想走？留下命来！”他怒吼，双掌猛然收拢。
整条血柱如巨蟒绞杀，狠狠压缩。张凡护住陆雪琪，以背相迎，混沌之力疯狂涌出，试图抵御。
但那股力量太过霸道。
护盾寸寸崩解，他背后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浸透衣袍，顺着两人交叠的身体滑落。
陆雪琪靠在他胸前，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感受到那具身躯在剧痛中微微颤抖。
“放手吧……”她喃喃，“你会死的。”
张凡笑了下，声音低沉：“当年你没放手，现在我也不会。”
血柱越缩越紧，空间几近闭合。远处，瑶光坐在骨龙背上，静静望着这一幕，眸光冰冷，毫无波动。
秦无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再加一把力。”他低声催动秘法，血煞额心浮现出一道猩红符印，全身血气沸腾。
血柱内，张凡的意识开始模糊。混沌之力近乎枯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但他仍紧紧抱着她。
陆雪琪抬起手，轻轻抚上他染血的脸颊。
“凡……”她唤了一声，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的青云。
张凡侧头看她，眼神温柔。
就在这刹那，琊剑忽然轻颤，一道微弱青光自剑身裂缝中渗出，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血柱猛然一滞。
不是因为力量减弱，而是某种东西……苏醒了。
张凡察觉异样，低头看向陆雪琪怀中的剑。
那道青光虽弱，却不容忽视，如同寒夜孤星，倔强闪烁。
血煞皱眉，加大压制之力。可那青光非但未灭，反而沿着剑身蔓延，竟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残缺符文。
“这是……”秦无炎瞳孔一缩，“青云祖师留下的封印印记？不可能！早就失传了！”
符文一闪即逝，但血柱确确实实出现了一瞬的松动。
张凡抓住机会，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尽数爆发，硬生生撞开一条缝隙。
他抱着陆雪琪，向外挣脱。
可就在即将脱离之际，血煞怒吼一声，双掌再推，一股更狂暴的力量席卷而来。
血柱重新闭合，将两人彻底吞没。
张凡最后看到的，是陆雪琪望着他的眼睛。
没有恐惧，只有安心。
然后，黑暗降临。
血柱高悬云端，缓缓旋转。
下方战场上，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唯有秦无炎盯着那团血色，脸色阴沉。
“还没死？”他冷哼，“那就继续炼。”
他双手再度结印，血柱内部，怨魂嘶吼，血浪翻腾。
而在最中心，张凡背靠血壁，怀中紧搂陆雪琪。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却依然紧扣她的手腕。
琊剑躺在两人之间，剑身裂痕深处，那点青光仍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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