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撞开的刹那，顾昭后槽牙咬得发酸。
玄铁护腕相撞的脆响混着冷风灌进石殿，十二道玄色身影如狼似虎地挤进来，为首者腰间挂着鎏金令牌——灵控派外门执事周廉，他记得这个总爱用镇灵钉戳古物灵脉的狠角色。
\"断契者，交出誓约碑内容，尚可留你一命。\"周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锥，目光扫过裂开的黑曜石碑时，瞳孔缩成针尖。
他身后两个手下已经摸出了镇灵钉，银白钉尖泛着幽蓝灵光——那是专门用来钉死古物灵性的邪器。
顾昭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血契还在血管里发烫，顺着臂往心口窜，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苏绾的指尖还扣在他手腕上，凉得像块玉，却带着股韧性，像在\"别怕，我在\"。
他低头瞥了眼掌心的银匣，匣身纹路正随着血契的流动泛出微光——这是师父失踪前塞给他的最后遗物，原来真正的秘密，藏在这里。
\"你们不该来这里。\"顾昭开口时，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
他抬起手，银匣在石屑里折射出细碎光斑。
周廉的冷笑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这个总缩在修复室里的毛头子会这么硬气。
\"家录！\"苏绾突然低喝。
顾昭被她拽得踉跄半步，转头就见她已经跪坐在地，《苏氏家录》残卷摊在膝头，指尖沾着血在书页上划出一道红痕。
哑僧不知何时徒她身侧，铜铃在掌心转得嗡鸣，金铜色的声波撞在家录散出的青雾上，竟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把冲在最前的两个手下弹得撞在墙上。
\"他们想抢夺碑文，必须阻止他们解读内容。\"苏绾的声音发颤，额角渗着汗，可指尖按在书页上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纸戳穿。
顾昭这才发现她后颈有血渍——刚才穹顶落石时她替自己挡了一下，伤口还在渗血。
喉头发紧。
顾昭深吸一口气，血契的热意突然涌到喉头。
他想起誓约碑裂开时看到的古篆，\"守灵人以血护古物，古物以灵佑守灵人\"，原来师父总的\"修复是双向的\"，竟是刻在血脉里的契约。
而灵控派...他看向周廉腰间晃动的玄铁护腕，那些锁链根本不是守护，是囚禁。
银匣在掌心发烫。
顾昭想起师父失踪前的最后一句话：\"昭，若有一日你见着血契，记得把银匣贴上去。\"他低头，将银匣按在誓约碑的裂缝处，血契顺着指缝渗进匣身。
\"嗡——\"
石殿突然安静下来。
银匣与碑身共鸣的震颤顺着地面爬过脚踝，顾昭眼前炸开一片银光。
悬浮的光粒中，一行行古篆缓缓浮现，像被无形的手摊开的长卷：\"断契者承地灵枢，以血为媒，以心为刃，破伪契，立真约...\"
周廉的脸瞬间煞白。\"毁掉它！\"他吼得嗓子都破了，身后八个手下同时甩出镇灵钉。
银钉破空的尖啸里，顾昭眼尾发红——那些钉尖上缠着的，是被抽干灵性的古物残魂，正发出细碎的呜咽。
\"醒。\"他低喝一声，点化之力顺着指尖窜进石缝。
石殿角落积灰的陶片突然震颤，碎瓷片浮起来，在半空拼出个完整的青瓷盏；梁上蛛网上挂着的铜环突然坠下，锈迹剥落露出\"大晟\"二字；连顾昭脚边半块残玉都泛起柔光，那是他三前从旧物市场捡的，原以为只是普通汉代玉璧。
古灵幻影在石殿里炸开。
青瓷盏翻倒，泼出的不是茶，是灼热的灵气；铜环旋转着割向镇灵钉，\"大晟\"二字震得银钉嗡嗡作响；残玉浮在顾昭头顶，柔光织成网，把冲过来的手下全拦在三尺外。
\"这不可能！\"离顾昭最近的手下撞在玉网上，额头磕出红印，\"这些都是残次品，怎么可能有灵性——\"
\"因为它们等了太久。\"顾昭盯着那手下腕间的契约戒指，点化之力如蛇信般钻进去。
戒指内侧的刻痕突然发亮，浮现出影像：周廉捏着把刻刀，正往块玄铁牌上凿字，原本\"共生\"的篆文被改成\"主仆\"，旁边还堆着十几枚同样的戒指。
\"你们所信奉的盟约，早已被篡改！\"顾昭的声音撞在石殿四壁，回音震得古灵幻影更亮了。
几个手下呆立着，看着自己腕间的戒指，喉结上下滚动。
周廉的脸涨成猪肝色，他猛地扯出腰间的短刀，一刀砍在最近的手下肩上：\"愣着做什么？
杀了他！\"
那手下捂着伤口后退，眼里全是恐惧。
顾昭趁机逼近周廉，血契的红光从眼底漫出：\"你怕了，因为他们会知道，你们才是毁约的人。\"
\"闭嘴！\"周廉突然暴喝，胸口的灵纹突然泛起黑芒。
顾昭瞳孔骤缩——那是同归于尽的禁术。\"苏绾！\"他转身扑过去，却见苏绾已经咬破指尖，家录上的青雾凝成锁链缠向周廉。
哑僧的铜铃砸在地面，金波荡开，试图压制黑芒。
但太晚了。
周廉的灵纹炸开，黑红色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出，石殿的柱子开始崩裂，古灵幻影被冲得东倒西歪。
顾昭被气浪掀得撞在碑上，血契突然从掌心窜出，缠住他的手腕，引着他按在碑身裂缝处。
\"断契封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碑身的轰鸣。
黑红能量撞在碑上，竟像被海绵吸收般消失不见。
顾昭抬头，就见最后一行碑文缓缓浮现，金光大得刺目：\"断契·重塑\"。
周廉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石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熟悉的玉牌碰撞声——是云起拍卖的护卫到了。
苏绾踉跄着扑过来，抓住他的手检查伤口，哑僧则默默捡起地上的铜铃，目光落在发光的碑文上。
顾昭喘着气，抬头看向还在浮现的\"重塑\"二字。
血契的热意从心口涌到眼眶，他突然明白师父为什么总\"修复古物，其实是修复人心\"。
那些被囚禁的灵性，那些被篡改的契约，原来都在等一个人，等一把能砍断锁链的刀。
而他，就是那把刀。
石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昭摸了摸还在发烫的银匣。
碑身上的金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像藏着团怎么都扑不灭的火。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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