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绵绵照常过府探望陈清漪。两人坐在暖阁里，围着炭火盆话，陈清漪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正着话，丫鬟端着一碗温热的安胎药进来，香气袅袅——这是顾夫人特意让人按太医的方子炖的，每日一剂，已喝了月余。
陈清漪接过药碗，刚要凑到唇边，绵绵鼻翼微动，忽然抬手拦住：“等等！”
她接过药碗，凑近鼻尖仔细闻了闻，眉头渐渐蹙起：“这药…… 气味似乎与往日有些许不同。” 她常年接触药材，又因照顾父母研读医书，嗅觉远比常人敏锐，往日这安胎药是浓郁的黄芪、当归香气，今日却隐约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草木腐朽的异香。
陈清漪闻言，也低头闻了闻，迟疑道：“似乎…… 是有些不一样，之前没这么重的涩味。”
绵绵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立刻对丫鬟吩咐：“这药先别喝，放好。快去请府医来，另外，悄悄去查今日经手药材和煎药的人，一个都不能漏！”
府医很快赶来，接过药碗仔细查验，又倒出少许药汁放在鼻尖嗅闻，随后取出银针探入药中，银针尖端竟微微发黑。他又翻看了药渣，脸色渐渐发白：“少夫人，嫂夫人…… 这、这药里被加入了极微量的幻萝藤汁液！若非嫂夫人察觉气味有异，几乎难以发现！长期服用，会令人精神涣散、体虚力弱，于孕妇更是大忌，轻则影响胎儿发育，重则可能导致滑胎！”
“什么？！” 顾惜朝闻言脸色瞬间铁青，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眼中满是滔怒火，“竟敢在侯府内宅动手脚，妄图伤害清漪和孩子，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顾老夫人和顾夫人闻讯赶来，得知真相后，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抖，连声道：“佛祖保佑，幸亏绵绵心细，不然…… ” 顾夫人更是后怕不已，紧紧握着陈清漪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儿，委屈你了，都怪我没有仔细查验，险些让你遭了毒手！”
陈清漪也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护住腹部，手心沁出冷汗。绵绵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轻声安抚：“清漪姐姐别怕，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卫珩得知消息时，立刻赶来，面色沉冷如冰。
“查到了什么？” 刚踏入暖阁，他便沉声问道。
顾惜朝咬牙切齿，递过一个油纸包：“煎药的张婆子今早曾接触过一个外院送材杂役，那杂役是新来的，负责送今日的新鲜蔬菜。张婆子他曾借口讨水喝，在厨房外逗留了片刻。我们去查时，那杂役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他临时住处搜出了少量银钱和这个。”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些许幻萝藤的干枯茎叶，与药渣中的成分完全吻合。
“凌不惑！” 卫珩与顾惜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除了这位擅长用毒、又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新风帅，竟然用如此阴损的手段，从内宅妇孺下手。他知道正面抗衡难以取胜，便转而试图瓦解他们的后方，制造恐慌与混乱。
“府中必须彻底清查一遍。” 卫珩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他既能买通一个外院杂役，就可能买通第二个、第三个。惜朝，此事不能声张，暗中进行为好，以免打草惊蛇，也免得让弟妹再受惊吓。重点排查近期新来的下人、与外部有频繁接触的仆役，还有府中可能被收买的旧人。”
顾惜朝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决绝：“我明白。今日之内，定要将府中可疑之人全部揪出来！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安生了。”
卫珩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被积雪覆盖的灯笼，心中凛然。与凌不惑的较量，已然从明处的刀光剑影，转入了更防不胜防的暗处厮杀。对方躲在阴影里，专挑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如同毒蛇般伺机而动。这一次是对陈清漪下药，下一次，他的目标又会是谁？是年迈的老夫人，还是府中的孩童？
“你调些暗卫保护侯府，尤其是弟妹的院落，日夜值守，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卫珩转头看向顾惜朝，语气坚定，“我们不能被动防守，需得主动出击。凌不惑要的是恐慌，我们便偏要稳住阵脚，让他的算计落空。年节该过还得过，表面上越是平静，他便越难找到破绽。”
顾惜朝颔首，紧绷的下颌线条稍稍缓和：“好。就按你的做。”
年关的暖意依旧笼罩着京城，但在卫国公府与镇远侯府的高墙之内，一场无声的守护之战已然打响。这个年，注定在平静的表象下暗藏惊涛骇浪，而他们，已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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