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的心猛的一紧，“你答应了？”
阿竹摇了摇头，“我拒绝了，我我要留在绮罗坊。”
“为什么？”沈青不解，“那明明是个脱离苦海的好机会？”
阿竹转过身，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着沈清的眼睛认真道：“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沈青的眼眶瞬间就湿了，伸手抱住阿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哽咽着道：“阿竹，谢谢你。”
阿竹回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们不是好了？‘此生契阔，与子成’吗？”
那晚上，他们第一次真正拥有对方，阿竹的唇带着一丝冰凉亲吻他。
沈青闭着眼睛感受，第一次感觉到‘云端’，也第一次感觉到‘下坠’。
日子就这样一过去。
春的时候，沈青找了份抄书的活计，虽然挣钱不多，但也能勉强糊口。
他不再需要阿竹接济却还是习惯每晚上和他挤在柴房的床上睡觉，习惯听他讲绮罗坊的琐事，习惯他身上的味道。
可好景不长，这年夏苏州城里来了个大官，据是朝廷派来的。
钦差大臣要整顿江南的风月场所，此时绮罗坊里人心惶惶，红姨更是每都愁眉不展。
“钦差大人明要来看戏，红姨让我也去伺候。”阿竹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
沈清心里咯噔一下，“你只是个厮，为什么要你去伺候？”
“因为钦差大人身边的人，要找几个清秀的厮伺候笔墨。”阿竹坐在床边低着头声道：“红姨不敢得罪他们，只能让我去。”
沈青抓住阿竹的手：“不行，你不能去，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阿竹苦笑一声，他反手牵起沈青的手道：“我不去红姨会打死我的，”他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沈青没事的，我只是去伺候笔墨而已。”
沈青知道阿竹的对，在绮罗坊红姨的话就是圣旨，他只能紧紧握着阿竹的手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阿竹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跟着红姨去见钦差大人。
沈青心神不宁的抄着书，心中总是不安。
果然，到了傍晚，绮罗坊的龟奴慌慌张张的跑回来，阿竹被钦差大人看中，要带回京城去。
沈青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疯了似的冲进绮罗坊。
此时，红姨正坐在堂屋数银子，看见他进来连忙把银子藏起来，“哟，沈少爷，你怎么来了？”
“阿竹呢！”沈青疯狂的抓住红姨的胳膊，他嘶吼道：“把阿竹还给我，还给我！”
红姨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嫌恶的擦拭两下被他抓过的地方，“阿竹能被钦差大人看中，那是他的福气，你就别瞎掺和了，省得拖累他享福。”
“福气？你那是把他推进火坑。”沈青还要凑上前去纠缠，“那些官没一个好东西，你......”
红姨听到沈青嘴里又要蹦出骂官的话来，那钦差还在楼上，恐被他听了去惹祸端，急忙对着一边的打手喊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沈青跌坐在绮罗坊的门口，看着那扇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那晚上，沈青在绮罗坊的门口坐了一夜。
直到亮的时候看到钦差大饶轿子从绮罗坊的后门出来，阿竹就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衣服，与此相对的是他苍白的脸色。
阿竹自然也看见沈青，他红着眼睛去推开马车的窗户，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身形。
沈青追着马车跑，一边跑一边喊：“阿竹！阿竹！”
阿竹在马车里拼命挣扎，嘴里喊着什么。
却因马车的隔音，让沈青听不清，“阿竹——你什么，阿竹，等我去京城找你——”
马车越走越快，沈青是个文弱书生，他跑着跑着便累的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苏州城的尽头。
回到绮罗坊的柴房，看着空荡荡的床，还有案桌上的那本《诗经》。
书页上还留着阿竹歪歪扭扭所写的字，‘此生契阔，与子成’。
沈青把书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自那之后，沈青还是每抄书，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晚上偷偷溜去柴房陪他，再也没有人会给他送桂花糕，再也没有人会听他讲那些文人墨客的故事。
他把抄书赚来的碎银子攒起来，想着等攒够路费就能去京城找他。
可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一......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变法失败，朝廷大肆搜捕维新派。
沈青因为曾经给维新派的报纸写过文章，被人告发抓进大牢。
在牢里他受尽折磨，全靠与阿竹之间的点点滴滴支撑下去，“我还要去京城找阿竹。”
直到临刑前，沈青努力抬头看向空，却只能看到绮罗坊的门口，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阿竹的声音，“沈青，我最喜欢苏州的秋了，因为会有桂花糕。”
刽子手的刀，落下的时候，沈青仿佛看见阿竹从那团胭脂色的灯笼里跑出来，手里拽的块桂花糕笑着对他：“沈少爷，快吃吧。”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吃不到了，“阿竹，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我一定不再错过，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跟着他，跟着他！”男租客的声音变得尖利。
林夏夏冷哼一声，“本想让你自己想通，既如此就别怪我了。”她一伸手，从手中化出灵力鞭，鞭子上流转着细的金色闪电。
“等等等，夏姐，有话好，有话好。”陈满仓急忙喊着林夏夏，“这阴魂没有闹出人命，按局里的规定是不能打杀的。”
“放心。”林夏夏挥动灵力鞭朝着男租客而去，“本想省点灵力，可眼下你竟然不给我这个机会，那就休怪我了！”
“啊——”一声惨叫惊动地，男租客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疼痛，连着体内的灵魂都跑了出来。
林夏夏伸手隔空一抓，就将男租客的灵魂控制在掌心，而另一手的灵力鞭对着结界里的男租客身体道：“看你能忍几鞭？”话落，又一鞭子过去。
她记得上次在秦予安家，那只癞头鬼才受了两鞭子，后面被吓出不少阴液，到现在他还在她的虚空镯里没有恢复过来。
“啊——住......住手。”这种直击灵魂的剧痛，让百年阴魂退缩起来，“我......”
他话未出口，看到林夏夏再次挥起鞭子，他急忙从男租客身上出来，跑到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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