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画室窗的时候，初冬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钻进来——是巷口张阿婆的推车又支起来了。我指尖刚碰过的画笔还沾着奶黄色的颜料，像把没裹完糖衣的麦芽糖棒，在素描本上洇出半颗圆滚滚的月亮。
“第127支画笔要叫什么好呢？”
叼着热可可吸管的橘猫“噗嗤”吐出个奶泡，爪子按在我摊开的工具盒上——里头躺着支新拆封的狼毫笔，笔杆裹着浅粉色的糖霜纹理，是编辑寄来的“初冬限定画材盲罕里的惊喜。笔杆尾端还系着颗迷你，碰一下就软乎乎地陷下去，像把刚从糖罐里捞出来的刷子。
画室的暖风机“嗡嗡”吐着热气，我把画纸铺在洒满阳光的木桌上，先在角落涂了层淡金色的底色——是刚才从阿婆那儿讨来的栗子壳碾成的粉，混着蜂蜜水调的，干了会有细碎的闪光。正琢磨着画什么，手机“叮咚”跳进来条消息：是同社团的画手柚，她新收了喊热可可色马克笔”，想约我下午去公园画落叶。
“可我刚拆的糖霜笔还没试过呢。”我戳了戳橘猫的圆肚皮，它立刻蜷成颗毛茸茸的糖球，尾巴尖扫过画纸，留下道浅棕的印子——倒像片被糖渍浸软的银杏叶。
干脆就画“被糖霜裹住的公园午后”吧。
先勾出长椅的轮廓，用糖霜笔的细锋蘸着浅褐色颜料描边，笔杆上的随着手腕的动作轻轻晃，偶尔蹭到画纸边缘，就留下个软乎乎的白印子，像谁偷偷按上去的甜饼。长椅旁的银杏叶要画得“甜”一点——叶脉里混点草莓酱的红，叶尖沾颗碎碎的糖粒，风一吹就能飘出果味的香。
画到一半，热可可的甜香漫满了整个画室。我把糖霜笔搁在调色盘旁，去厨房拆了包刚到的焦糖饼干——刚咬开，脆壳里的糖浆就流出来，滴在围裙上，像朵刚绽开的琥珀色花。橘猫立刻凑过来，爪子扒着我的裤腿，喉咙里“呼噜”出撒娇的调子，尾巴尖卷着我的鞋带打了个结。
“就给你半块哦，不然晚上又要抢我的画笔当磨牙棒。”
它“喵呜”一声叼走饼干，蹲在窗台上啃得咔嚓响，阳光裹着它的毛，像团会动的焦糖布丁。我坐回画桌前，突然想起上周画的“柚子羊羹画笔”，那支笔的颜料混了柚子蜜，干了会有淡淡的果香——这次的糖霜笔更软，画出来的线条像刚挤出来的奶油，裹在银杏叶上，像给每片叶子都盖了层糖被。
正给长椅旁的灌木丛涂奶绿色，门铃突然响了——是柚抱着她的马克笔盒站在门口，围巾上沾着片染了焦糖色的落叶。“你看这个！”她把笔盒往桌上一放，抽出支深棕色的马克笔，在废纸上画晾线——颜料干了之后居然析出细碎的糖粒，像把能写出甜味的笔。
“是限定款！”柚眼睛亮得像裹了糖纸的星星，“我试了下，混着你的糖霜笔一起用，能画出‘刚烤好的面包’的质感！”
我们蹲在画桌前捣鼓了半个下午：用糖霜笔铺落叶的底色，再用热可可马克笔勾出叶脉里的焦糖纹，最后撒点碾碎的饼干屑——画纸上的公园瞬间裹满了甜香，连风的线条都软乎乎的，像团刚揉好的糖面团。
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柚抱着她的画纸跑了，明要拿去社团展览。我把糖霜笔收进工具盒，发现笔杆上的已经化了半，在笔尾留下圈浅粉的糖印。橘猫蜷在画纸上打盹，尾巴尖压着刚画好的银杏叶，像把自动盖戳的“甜系印章”。
窗外的糖炒栗子香更浓了，我摸了摸糖霜笔的笔杆——第127支画笔的故事，是裹着热可可和糖粒的，连风都甜得粘人。
“明要画什么呢？”
我把画纸折好放进作品集，指尖沾着的颜料还带着糖味——大概是支“云朵笔”？或者“烤红薯色的水彩刷”？
反正，甜系画手的笔杆里，永远装着吃不完的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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