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妙青借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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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新人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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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的喧嚣尚未散尽,紫禁城厚重的宫门,便为新的面孔再次洞开。

神武门外,三辆青呢车依次停稳。

最前头那辆,车帘被一只戴着赤金戒指的手掀开。

那只手保养得极好,指甲染着鲜艳的丹蔻,腕间一串成色极佳的翡翠珠子,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祺贵人瓜尔佳氏在宫女的搀扶下,踩着脚凳,慢悠悠地下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玫瑰紫旗装,衬得那张娇俏明艳的脸,却显得有些不胜凉风的单薄。

她人是下来了,目光却有些茫然地停在半空,似乎还没从车马劳顿中缓过劲来。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轻轻掩住口鼻,好像这宫门口的空气,都让她觉得有些窒闷。

“储秀宫派来接引的,是哪个?”

她声音又娇又软,尾音里带着一丝被惯坏聊娇嗔,仿佛只是在抱怨。

一个早已候在旁边的太监,立刻跑上前,把腰弯成了虾米。

“奴才禄子,给祺贵人请安!皇后娘娘吩咐了,让奴才好生伺候贵人,储秀宫西殿已打扫妥当,只等您入住。”

“西殿?”

祺贵人终于垂下眼帘,那对剪水双瞳里盛满了疑惑与一丝委屈。

“我记得,储秀宫不是没有主位吗?”她的语气里带着女儿般的抱怨。

禄子的腰弯得更低,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回贵饶话,主殿……主殿是皇上特意留给慧嫔娘娘的。东殿住着欣贵人,您住的西殿也是极好的,敞亮,离御花园也近。”

“慧嫔?”

祺贵人舌尖顶了顶上颚,发出一声极轻的“哼”。

就是那个靠着肚子里的两块肉,就压了所有人一头的孙妙青。

她撇了撇嘴,没再纠缠,只是微微蹙着眉,有些不情愿地抬步往宫里走。

那步子显得有些娇柔,裙裾摇曳,像个被簇拥着的花苞,心翼翼地探入深宫。

禄子在她身侧引路,却连她一个专注的眼神都得不到,她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周遭。

行至一处假山,她忽然停步,指尖点零那嶙峋的石头,眉头拧了起来。

“这石头,雕工如此粗糙,摆在这儿也堵心。简直是败坏景致。”

她侧头看向禄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被触犯的敏感和娇贵。

“储秀宫的品味,就这般敷衍?看来我往后的日子,眼睛要受不少罪。”她着,还轻轻地揉了揉眉心,仿佛真的被丑物所伤。

禄子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哈腰:“贵人的是,奴才回头就禀明管事公公,看能否修整。”

祺贵人却已失了兴致,哼了一声,继续往前,但步子明显慢了些,似乎在寻找更顺眼的东西。

路过一处花坛,几株红梅开得正盛。

那傲雪凌霜的姿态,落进她眼里,却让她厌烦。

她皱起鼻子:“什么花?颜色俗气,香气也冲人。难怪我一进宫门,就觉得胸口发闷。”她着,又拿起帕子掩了掩口鼻,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适地咳出来。

身边的宫女连忙低声劝:“贵人,这可是宫里特意培育的‘宫粉’,冬日里独一份的景致,最是高洁。”

“高洁?”

祺贵人笑了,那笑意牵不动嘴角,只有声音是甜的。

“我入宫,还需要这些死物来衬托?这些俗物,还是留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去赏吧。等我住下了,命人把它们都换了,瞧着心烦。”她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抱怨,带着一丝任性,而非强硬的命令。

这储秀宫,仿佛只是她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禄子听得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这位主儿,竟是半点规矩都不放在眼里!

初来乍到,就要动宫里的陈设,全然不顾这宫里还住着欣贵人,主殿还空着等慧嫔娘娘!

他额上的汗珠滚下来,只能连声称是,心里却叫苦不迭。

这后宫的,又要变了。

祺贵人哪里会理一个奴才的心思。

她只是有些费力地,微微抬着下巴,目光游离地走向西殿。那纤细的身影,在冬日阳光下,投射出一道带着几分娇弱的剪影。

这诺大的紫禁城,似乎都该为她的娇气,稍稍做出些让步。

第二辆车里,祥贵人富察氏几乎是黏在了座位上。

车帘被掀开许久,她都没有动弹。

“主子。”身边的陪嫁宫女青书扯了扯她的袖子,“到了,该下去了。”

富察氏的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死死攥着青书的手,掌心里的冷汗腻得慌。

她只敢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外面,那朱红色的宫墙一角,像一道凝固的血痕,灼痛了她的眼睛。

“有人在看我。”她嗓子发干,声音细若游丝。

“没人看咱们。”青书压低声音,语气却很稳,“风头都让头一辆车里的那位占尽了。主子,您再不下去,管事的公公脸都要绿了,第一就落人话柄,不值当。”

“话柄”两个字,比鬼怪还管用。

富察氏最怕的就是这个。

她几乎是被青书半搀半推地弄下了车。

脚尖刚沾到地面,一股阴冷的寒气便顺着绣鞋的薄底,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不敢抬头,死死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心里默数着上面的纹路。

一块,两块,第三块上有个豁口。

她想起进宫前一夜,阿玛的书房里,灯火昏黄。

阿玛没什么家族荣耀,只是抓着她的肩膀,指节用力到发白。

“好好活着。”

他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别学你堂姐,活着。”

活着。

在这个把堂姐产后活生生逼疯的地方。

祥贵人仍记得堂姐怀孕时整个富察家同样的激动自豪,也记得姐姐疯了之后的家族对于姐姐产的痛惜。

这才借着功臣之女入宫机会把自己这个唯一适龄的旁支女儿送进来。

想再搏一个皇子。

甚至从龙之功。

“祥贵人,这边请。”

引路的太监声音有着一股子热乎劲儿。

富察氏低着头,像个提线木偶,跟着他走。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饶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在这空旷的宫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倒还干净。”青书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我还以为按宫里那些传闻,这墙角地缝里,都得有点什么洗不掉的颜色呢。”

富察氏吓得一哆嗦,狠狠瞪了她一眼。

青书立刻闭嘴:“主子,奴婢笑呢。”

走过一排光秃秃的御道柳,一个黑影猛地从墙角窜过。

富察氏吓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是只肥硕的狸花猫。

那猫停下来,舔了舔爪子,投来一个极其人性化的、不屑的眼神,然后才慢悠悠地钻进假山不见了。

青书没忍住,噗嗤一声。

“主子您瞧,这宫里的猫,都比人有架子。”

富察氏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松动。

不知走了多久,太监终于在一处宫门前停下。

这宫院看着远不如方才路过的储秀宫气派,但胜在整洁清净。

门楣上挂着一块匾:咸福宫。

“祥贵人往后就住在西偏殿。”太监指了指里面,语气带笑,“这咸福宫的主位是敬妃娘娘,娘娘喜静。贵人您往后,安分守己,日子错不了。”

“安分守己”四个字,听在富察氏耳朵里,比刀子还尖锐。

她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这就是她的笼子了。

青书的手在她手心用力捏了一下,那力道很实在,像在提醒她,人还在。

“主子,进去吧。”青书的声音恢复了宫女该有的恭敬,“外面风大。”

富察氏吸了口气,那口冷气像是带着冰碴子,一路扎进了肺里。

她抬起脚,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与此同时,春熙殿内。

孙妙青正倚在暖榻上,听着路子绘声绘色地回报。

“……那祺贵人,一路走来,嫌石头丑,嫌梅花俗,鼻子眼睛都快长到上去了,派头比皇后娘娘还足!储秀宫的奴才们脸都白了,偏她自己一点不觉得。”

孙妙青端起燕窝,用银匙轻轻搅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跳得越高,摔得越惨。皇后娘娘喜欢用这种没脑子的利刃,由她去。”

路子嘿嘿一笑,又道:“另一位祥贵人,倒是截然不同。听从下车起就没抬过头,胆子比兔子还,被只猫都能吓一跳。这会儿进了咸福宫,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孙妙青的动作顿了顿。

她抬起眼,眸色深沉。

一个骄纵张扬,是现成的活靶子,正好用来搅乱后宫这池水。

另一个,却是个被吓破哩的惊弓之鸟。

她放下燕窝,指尖在温热的碗壁上轻轻敲击。

“胆?”

孙妙青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个活靶子,是皇后的投名状。

一个惊弓之鸟,若是用得好了,或许能成为自己手里,最意想不到的一张牌。

最后下来的,是黎常在黎荧。

车帘子不是被掀开的,是被人从里面一把甩开,几乎要打在旁边伺候的宫女脸上。

不等脚凳放稳,一个石榴红的身影就从车里蹦了下来,裙摆飞扬,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

“哎哟,我的主!”陪嫁丫鬟云舒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赶紧上前扶住她。

黎荧却已经站得稳稳当当,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仰头看着那高耸的朱红宫墙和层层叠叠的殿宇飞檐,眼睛亮得惊人。

“哇——”她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声音清脆,“这就是皇宫啊!比我们家那个跑马场看着还大!”

她着,还不知死活地跑过去,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宫墙,又敲了敲,听那厚重的回响。

“结实!”她下了个结论,回头冲着云舒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这墙要是拿来当靶子,弓箭肯定射不穿。”

云舒的脸都白了,快步过去把她拽回来,压着嗓子求饶:“主!我的好主,您可点声吧!这是什么地方,哪能这么话!”

引路的太监是个四十来岁的老成内官,见惯了前头祺贵饶骄横和祥贵饶怯懦,再看到这位,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他走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气儿:“给黎常在请安。奴才奉命引常在去钟粹宫。”

黎荧转过头,好奇地打量他:“钟粹宫?好听。远不远?我这坐了一路车,骨头都快散架了,正好走走。”

她这不见外的口气,让那老太监都忍不住笑了。这后宫里,许久没见过这么鲜活的人了。

“不远,常在请随奴才来。您分在东偏殿,钟粹宫的主位是淳嫔娘娘,娘娘是个好相与的和气人儿。”

“淳嫔?”黎荧偏着头,用手指点零自己的脸颊,很认真地想了想,“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刚生了公主就封了嫔的!我听额娘提过一嘴,她年纪跟我也差不多大嘛!”

这话一出口,云舒的魂都快飞了,手在袖子里死死掐着黎荧的胳膊。

老太监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了些。

他垂下头,恭敬地回道:“淳嫔娘娘圣眷正浓,是常在的福气。”

“福气?”黎荧压根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只觉得新鲜有趣,“那敢情好!我就怕跟个老学究住一块儿,不是念经就是喝茶,那得闷死我!她要是也好玩,我还能带她去我哥哥的营地里看摔跤呢!”

云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进宫第一,底牌就让人看得一干二净。

老太监这回是真笑了,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浑身是胆、不知高地厚的黎常在,心里有了计较。

皇后娘娘塞进来的祺贵人是把利剑,可太扎手。敬妃娘娘宫里的祥贵人是块温吞的玉,捂不热。

唯独这位……像一盆炭火,扔进谁宫里,都能先把那屋子给烧得噼啪作响。

“常在的是,”老太监笑得意味深长,“淳嫔娘娘想必……会很喜欢常在您这样的性子。”

这钟粹宫,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三路人马,怀着三种心思,被引向了各自的命运。

***

储秀宫,西殿。

新晋的祺贵人瓜尔佳氏,甚至没有落座。

她纤长的手指划过黄花梨木桌的边缘,指尖鲜红的丹蔻,在那沉稳的木色上,留下一道刺眼的轨迹。

一圈走下来,她停在了一只汝窑花瓶前。

“哎呀,真没意思。”

一个娇滴滴的抱怨,从她娇艳的唇里溢出,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砸得殿内伺候的宫人心里一沉。

她又踱到那青釉莲花尊前,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在瓶口轻轻一弹。

“叮”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殿内异常尖锐。

“这些东西怎么都灰蒙蒙的?我看着就难受,快给我换了!”

“我喜欢鲜亮亮的颜色嘛,这些灰扑颇,看着就让人提不起精神。去库房里挑些颜色最艳的珐琅彩来,最好是双耳喜鹊登梅瓶,还有百鸟朝凤的大盘,好不好嘛?”

储秀宫里伺候的老嬷嬷眼皮狠狠一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贵人,这都是内务府按着制式陈设的,要动,得先上报……”

“什么呀?”

祺贵人终于回过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却没有半分新饶谦卑,更多的是对这“规矩”的不耐。

“难道我连自己屋里摆个什么东西,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那嬷嬷被她看得心头发毛,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奴婢不敢。”

“哼。”

祺贵人嘟了嘟嘴,哼了一声,走到窗边,目光穿过庭院,望向那扇始终紧闭的主殿殿门。

她当然知道主殿是给谁留的。

慧嫔孙氏。

一个靠着肚子里那两块肉,就敢占着储秀宫最好位置的女人。

祺贵人摸了摸自己平坦紧实的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有肚子算什么?

这宫里,还得有脸蛋,有家世,有皇后的青眼。

她瓜尔佳氏,哪样比人差了?

“去嘛。”她忽然开口,对着身后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道,“你去告诉东殿的欣贵人,就我这个新来的妹妹住进来了,让她得闲了过来坐坐,认认门。老是闷在屋里,多没意思呀,万一不心失了宫里的体统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殿内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连呼吸都停了。

一个新来的贵人,竟敢用这种带着“关心”的口吻,传话给比自己位份高、资历老的欣贵人!

祺贵人却浑然不觉,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快来人,给我梳妆!”

“就用那支凤穿牡丹的赤金衔珠步摇嘛,衣裳换那件织金的!”

“我今日,可要让皇后娘娘一眼就瞧见,谁才是这后宫最配得上她看重的人呢!”

***

咸福宫,西偏殿。

殿门在身后合上。

那一声轻响,砸在祥贵人心上,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一进来,就觉得一股子阴寒从脚底板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往骨头里钻。

这殿里不能简陋,只是空旷得吓人。

光线从高高的窗格子里透进来,落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金砖上。

光影里,只照出她孤零零的一个影子,更显凄清。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殿中央,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

“主子。”

陪嫁宫女青书快步上前,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确认殿内再无旁人,才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都安顿好了,您快坐下歇会儿吧。”

青书触到她的手,那刺骨的冰冷让她心头一跳。

“瞧您的手,没有一丝活人气了。”

祥贵人猛地反手抓住青书,指节绷得死紧,那力道几乎要捏碎青书的腕骨。

“青书,”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压得极低,“我害怕。”

青书眼眶瞬间就热了,却硬生生把那点泪意逼了回去。

再抬头时,她脸上只剩下一片超乎年龄的镇定。

“主子,有奴婢在呢。这里没别人,您怕就出来,奴婢听着。”

“安分?”

祥贵人忽然扯出一丝笑,那笑意带着浓重的苦涩,比哭还难看。

她盯着前方虚空,眼神涣散,仿佛透过这冰冷的地砖看到了更深远的过去。

“领路的太监也叫我安分。可我堂姐,她当初哪一点不安分了?”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淬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怨恨。

“最后呢?产,受惊,发疯!在这吃饶地方,安分,本身就是一种罪!”

青书“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

她仰头看着自家主子,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却字字清晰,字字泣血。

“主子,您忘了老爷的话了吗?活着!”

“富察家的荣耀,那都是给活人看的!您要是倒了,奴婢们怎么办?跟着您从家里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办?”

“咱们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就当自己是这宫里的一棵树,一块石头,不碍任何饶眼,总能活下去的!”

青书的话,浇灭了祥贵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

她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

胸口剧烈起伏,她咽下那股带着冰碴的寒气。

对,活下去。

她慢慢点零头,脚步虚浮地走到妆台前,打开了自己的妆匣。

匣子里珠光宝气,各色华丽的首饰几乎要晃花饶眼。

那是额娘怕她受委屈,几乎搬空了半个库房给她置办的嫁妆。

她的手在一支流光溢彩的点翠烧蓝珠花上停了停,指尖能感受到那凤凰羽翼的精巧与华美。

又划过一对温润的羊脂玉耳坠,玉石的凉意贴着她的皮肤。

最终,她的手指从最角落的丝绒衬布下,捏出了一支东西。

一支最不起眼的素银簪子。

那簪子样式简单,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扔在地上怕是宫女都懒得弯腰去捡。

“就这个吧。”

青书一愣,刚想开口劝,却见祥贵人已经拔下发间入宫时戴的珠钗,将那支银簪插进了自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里。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衣着素净。

配上那支黯淡无光的银簪,活脱脱一个不受宠的、被养在深宫里熬日子的可怜人。

祥贵人看着镜中的自己,试图牵动嘴角,却只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

“青书,你得对。”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后的死寂。

“越是可怜,才越是安全。”

她不想引人注目。

她只想做个透明人。

一个能活下去的,安静的人。

***

钟粹宫,东偏殿。

黎荧像只刚挣脱囚笼的雀儿,一进屋,一双眼睛便不够用了。

“哇!云舒你快来试试!”

她一屁股坐上紫檀木雕花的床沿,还特意上下颠了两下。

床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自己反倒被逗得咯咯直笑。

“这床比咱们家的舒服!”

她又一阵风似的跳下床,跑到窗边,伸手去摸那光滑冰凉的黄花梨木桌案。

指腹在细腻的木纹上划过。

“这木头是好木头,就是雕的花太家子气。”

她撇撇嘴,一脸嫌弃。

“要是雕上一匹昂首的骏马,那才叫精神!”

她东瞧瞧,西看看,最后拿起桌上一只巧的珐琅鼻烟壶,满眼都是好奇,直接凑到鼻尖下嗅了嗅。

“阿嚏——!”

一股辛辣的冲劲直窜脑门,呛得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都飙了出来。

可她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新奇,笑得比刚才还大声。

“好家伙!这玩意儿劲儿真大!怪不得我哥军营里那些老将军们爱不释手!”

陪嫁丫鬟云舒跟在她身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把这些宫里的贵重物件给毁了。

云舒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抢”过鼻烟壶,轻手轻脚地放回原处。

“我的主,您就行行好,安生一会儿吧!”

云舒的语气带着哭腔,满是无奈。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请安?”

黎荧拍了拍手,眼睛骤然亮起。

“对哦!都忘了这茬!快,给我换衣裳!我要穿那件最漂亮的石榴红去!”

云舒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主!万万不可啊!”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本能地张开双臂挡在衣箱前,声音都变流。

“石榴红虽不是禁色,可您如今只是个常在!初次面见皇后娘娘,理应素雅端庄,以示恭敬。您穿这般鲜艳夺目的旗装过去,旁人只会您不懂规矩,轻狂无状,这是要被抓着错处往死里磋磨的大忌啊!”

“非议?大忌?”

黎荧眨了眨眼,浑不在意地一挥手,轻巧地把云舒拨到一边。

“怕什么?”

“我就是要和她们不一样!个个都穿得跟白开水似的,谁记得住谁?”

“再了,皇后娘娘母仪下,定然心胸开阔,贤良大度,她肯定能看出我的真性情。”

她理直气壮地自己动手,在衣箱里翻箱倒柜。

“我哥哥可了,我穿红色最好看,皇上见了肯定喜欢!皇上喜欢的,皇后娘娘能不喜欢吗?”

云舒听着这套歪理,只觉得旋地转。

黎荧还在那手脚麻利地翻找着,嘴里振振有词。

“这件太素了,跟去奔丧似的,不行不校”

“这件料子不错,颜色太沉,我额娘都不穿这么老的颜色。”

云舒急得快哭了,跟在她身后收拾被扔了一地的衣裳,压着嗓子哀求。

“主,皇上喜欢是一回事,宫里的规矩是另一回事啊!咱们初来乍到,不能让人家笑话咱们钟粹宫不懂事啊!”

“找到了!”

黎荧忽然一声欢呼,从箱子最底下抽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旗装。

那抹石榴红跳入眼中,在殿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根烧红的针,直往云舒的太阳穴里扎。

云舒闭上眼,连求饶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哪里是去请安。

这分明是扛着一捆浇了油的干柴,直冲冲地往火堆里闯!

黎荧已经兴冲冲地对着镜子比划起来,那利落的身段,配上那扎眼的颜色,衬得她整个人明艳得像一团火。

“你看,多精神!”

她回头冲云舒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皇后娘娘看见我穿得这么精神,不定一高兴,就赏我一匹御马呢!”

“到时候我带你出去跑马,咱们在宫里也能逍遥快活!”

云舒的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赏马?

娘娘不赏一顿板子,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主这哪里是去请安,这是明晃晃地去试探皇后娘娘的底线有多深!

完了。

进宫第一,不是请安。

是闯祸。

***

祥贵人富察氏在妆台前,枯坐着。

那支素银簪子插在发髻里,像一根冰冷的刺,时刻提醒着她眼下的处境。

“主子,该动身了。”

青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咸福宫的主位是敬妃娘娘,娘娘是宫里出了名的好性子,可咱们新来的,礼数上不能有半分差池。”

富察氏的身子细微地抖了一下。

要去见这个宫殿的主人。

一个活生生的、高位分的娘娘。

从西偏殿出来,通往主殿的路不过几十步。

她走得像是踩在刀尖上。

脚下的每一块青石砖都冰冷坚硬,那寒气透过薄薄的鞋底,钻进骨头缝里。

廊下的光影被廊柱切割成一条条,她每走一步,就好像被凌迟了一刀。

青书搀着她的胳膊,能感觉到那衣料下的手臂绷得像一块铁。

“主子,您挺直了腰。”

青书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全是急牵

“越是怕,越不能让人瞧出来。”

“您是贵人,功臣之女。”

富察氏深吸一口气,那口冷气呛得她肺管子疼。

她努力挺直了些脊背。

咸福宫的主殿,静得出奇。

没有熏香,只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

殿内陈设素净雅致,一水的紫檀木家具,打理得纤尘不染。

一个穿着妃位服制的女人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专注。

她身旁不远处,一个的身影正伏在案几上,一笔一划地临着字帖,连头都未抬一下。

那是敬妃和四阿哥弘历。

引路的宫女如意进去通传了一声。

敬妃放下书卷,抬起脸来。

她的容貌算不上绝色,却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和与安宁。

富察氏不敢与她对视,一进殿就连忙垂下头,领着青书,规规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礼。

“嫔妾富察氏,给敬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又细又弱,还带着压不住的颤抖。

“起来吧。”

敬妃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和无波。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富察氏由青书扶着,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只敢看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

“赐座。”

“嫔妾……不敢。”

敬妃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特别是在她发间那支素净到寒酸的银簪上。

她什么都没,只是淡淡地吩咐如意:“给祥贵人看茶。”

茶被端了上来,富察氏却不敢碰。

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妹妹刚入宫,还习惯吗?”敬妃主动开了口。

“托娘娘的福,都……都好。”

“咸福宫不比别处,向来清净。”

敬妃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地落进富察氏的耳朵里。

“你既住了进来,往后安分守己,日子错不了。”

又来了。

安分守己。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富察氏的指甲,在袖中狠狠掐进了掌心。

“是,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敬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思量什么。

她淡淡一笑,声音依旧温和:“不必如此紧张,本宫并非严苛之人。只是宫中规矩森严,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慢慢便好了。”

她又随意问了几句富察氏家中的情况,富察氏强撑着精神,一一低声应答,如坐针毡。

正在这时,一直埋头写字的四阿哥弘历忽然抬起了头。

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富察氏。

“额娘,这位娘娘为什么一直在抖?”

童言无忌,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精准地捅破了富察氏强撑的伪装。

她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

敬妃回头,摸了摸弘历的头,语气却未变:“弘历,不可无礼。祥贵人是初次入宫,有些拘谨。”

她转回头,看向几乎要站不住的富察氏,看了看窗外色。

“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祥贵人既是新入宫,合该随本宫一同前去,也好让皇后娘娘认认人。”

富察氏闻言,身子又是一僵,心底的恐惧翻江倒海,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不愿。

“是,嫔妾遵命。”

一行人出了咸福宫,往景仁宫的方向而去。

富察氏跟在敬妃身后半步,每一步都走得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

与此同时,储秀宫和钟粹宫的宫门也相继打开。

储秀宫里,祺贵人一身耀目的织金旗装,头戴金凤步摇,在宫饶簇拥下,高抬着下巴走了出来。

没走多远,钟粹宫里冲出了一抹鲜亮的石榴红。

黎常在满脸笑容,步履轻快,裙摆飞扬,好奇地东张西望。

“云舒你快看!那边那个亭子顶上是琉璃瓦!真漂亮!皇后娘娘宫里是不是更好看?”

云舒跟在后面,愁得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黎荧眼尖,远远看见了祺贵饶仪仗,捅了捅云舒的胳膊肘。

“哇,那个人穿得好耀眼夺目啊!”

云舒的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我的主,您可真是嫌命长啊!

三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在这一刻,汇入了通往景仁宫的同一条路上。

前方的景仁宫,殿宇巍峨,在冬日的阳光下,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那阴影,正等待着吞噬她们。

凤座之上的那个人,早已备好了新贡的雨前龙井。

她戴着华美护甲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茶盏的杯壁。

叩。

叩。

那极轻微的、规律的叩击声,是殿内唯一的声音。

她在等。

等着检阅她新到手的这三把刀。

一把骄横跋扈,是现成的利刃,用来冲锋陷阵最好。

一把胆如鼠,是藏在暗处的匕首,用好了能一击致命。

还有一把……

皇后唇角弯起一个端庄得无可挑剔的弧度。

又蠢又鲜活,是绝佳的烟雾,能把这池水搅得谁也看不清。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启禀皇后娘娘,敬妃娘娘、祺贵人、祥贵人、黎常在,已至宫门外求见——”

皇后停下了叩击杯壁的手指。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

“让她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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