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信号弹的光还没在夜空里散尽，王虎已经猫着腰摸到溜堡脚下。
积雪没到腿，每走一步都要把脚从雪窝里拔出来，发出“咯吱”的轻响。
他把炸药包往怀里紧了紧，指尖冻得发僵，却死死攥着导火索——这包炸药能炸穿半米厚的水泥，足够把碉堡里的鬼子连人带枪掀上。
碉堡顶上的岗哨打了个哈欠，昏黄的手电光在雪地里扫来扫去。
王虎赶紧往旁边的雪堆里一滚，冰凉的雪灌进领口，他却连气都不敢喘——那岗哨的三八大盖就架在碉堡边缘，枪口正对着他刚才的方向。
“娘的，再睡会儿老子就摸到你跟前了。”
王虎在心里骂了句，眼睛却没离开岗哨。
等手电光扫向别处，他猛地蹿起来，像只豹子似的平碉堡侧面的射击口下。
射击口里传来鬼子的话声，还有搪瓷缸碰撞的脆响。
——这群畜生居然在里面喝酒。
王虎咬着牙，把炸药包塞进射击口下方的缝隙里，刚要拉导火索，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是铁丝网！刚才光顾着躲岗哨，没注意碉堡底座还缠了圈暗网。
铁丝勾破了棉袄，尖刺扎进肉里，王虎疼得龇牙，却没敢出声。
他腾出一只手，摸出腰间的匕首，几下就把铁丝网割开个口子。
“轰隆！”
导火索被拉燃的嗤嗤声刚响起，王虎转身就往回跑。
身后的碉堡里瞬间炸开了锅，鬼子的叫喊声、枪声混在一起，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炸药包不仅炸塌溜堡半边墙，还引爆了里面的弹药箱，火光冲，碎砖和雪块像下雨似的往下掉。
“打得好！”远处传来周星的喊声。
他早就把迫击炮架在了土坡上，瞄准了粮站的大门。等碉堡的火光一冒，他立马扣动炮栓：“咻——”炮弹拖着尾焰飞出去，正好落在粮站门口，把正要冲出来的几个鬼子炸得飞了起来。
林峰见状，立马抬手：“跟我冲！救老百姓！”
他和赵雅带着五个队员往祠堂跑，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却跑得飞快。
赵雅手里的汤姆逊始终举着，眼睛扫过路边的每一处阴影——刚才侦查时没看到外围有暗哨，但鬼子向来狡猾，不能大意。
果然，刚转过街角，两个鬼子就从屋檐下跳了出来，三八大盖的枪口直对着林峰。
赵雅反应比谁都快，手指一扣扳机，“哒哒哒”的枪声在巷子里回荡，那两个鬼子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倒在了雪地里。
“心点，祠堂周围肯定还有看守。”赵雅压低声音，往林峰身边靠了靠。
她注意到祠堂的木门上挂着把大锁，锁眼里还插着半截钥匙——显然是鬼子怕老百姓跑，特意锁上的。
林峰点点头，示意队员们隐蔽，自己则摸出匕首，悄悄绕到祠堂侧面的窗户下。
窗户纸破了个洞，他往里一看，心里一紧——十几个老百姓缩在墙角，老的老，的，一个鬼子正举着枪对着他们，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喊着什么，像是在威胁。
“赵雅，你从正面吸引他注意力，我从窗户进去。”林峰回头比了个手势。
赵雅会意，端着汤姆逊走到祠堂门口，故意用枪托敲了敲木门：“里面的鬼子听着，赶紧出来投降！”
屋里的鬼子果然慌了，举着枪就往门口跑。
林峰趁机踹开窗户，翻身跳了进去，匕首直接架在了鬼子的脖子上。
那鬼子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枪“哐当”掉在地上，嘴里还在求饶。
“别动！”林峰的声音冷得像冰，“钥匙在哪？”
鬼子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口袋，林峰伸手掏出钥匙，扔给窗外的队员。
门一打开，老百姓们先是愣了愣，看到林峰身上的军装，一个老大娘突然哭了起来：“是国军！是来救我们的！”
“大家别慌，跟我们走，这里不安全！”赵雅走进来，语气尽量温和。
她看到一个女孩吓得直哭，赶紧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块糖——那是之前花塞给她的，一直没舍得吃。“别怕，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女孩接过糖，怯生生地抓住了赵雅的手。
赵雅心里一软，想起了自己在家乡的妹妹——要是妹妹还在，也该这么大了。
她赶紧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赶紧把老百姓转移到安全地方。
就在这时，粮站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林峰心里一沉，对赵雅：“你带着老百姓先撤，我去看看周星他们。”
赵雅刚要话，就听见巷口传来陈刚的喊声：“队长！鬼子逃兵往这边跑了！”
林峰跑到巷口一看，只见三个鬼子正往这边跑，后面跟着一瘸一拐的陈刚。
陈刚的腿伤显然又加重了，裤腿上的血已经冻成了冰碴，却还是举着枪追在后面。
“拦住他们！”林峰大喊着举枪。
赵雅也跟了过来，汤姆逊的枪口对准了逃兵。
那三个鬼子见前后都有追兵，干脆举着枪冲了过来，想拼个鱼死网破。
“哒哒哒——”赵雅率先开枪，打倒了一个鬼子。
剩下两个刚要开枪，陈刚突然扑了过来，用枪托砸在一个鬼子的头上。
那鬼子倒在雪地里，另一个想跑，被林峰的匕首刺穿了胸膛。
陈刚喘着粗气，靠在墙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赵雅赶紧走过去，扶住他：“你的腿……”
“没事，死不了。”陈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就是有点疼，歇会儿就好。”
等把老百姓转移到镇外的安全地带，已经蒙蒙亮了。
花带着医护兵跑过来，看到陈刚的腿伤，赶紧拿出纱布：“陈大哥，你怎么又把伤口弄裂了？再这样下去，腿就真的保不住了！”
陈刚没敢反驳，只是嘿嘿笑着，任由花给他包扎。
刘栓则蹲在一旁，拿着账本算账，嘴里还念叨着：“歼敌五十六人，缴获歪把子机枪两挺，三八大盖四十多支，还有二十斤大米……就是炸药包用多了，下次得省着点。”
林峰走到粮站门口，看着里面的狼藉——鬼子的尸体横七竖柏躺在地上，粮食撒了一地，墙上全是弹孔。
他捡起地上的一个日军公文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电报和一张地图。
“赵雅，你来看这个。”林峰招手。
赵雅走过来，接过电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是……日军第六师团的调动命令，他们要从贾汪镇往徐州运送弹药，还有一支特种队，目标是徐州城的军火库！”
林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第六师团是日军的精锐，战斗力极强，而且特种队专门搞破坏，要是让他们摸到徐州的军火库，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林峰把电报收好，对所有人喊道，“弟兄们，整理装备，十分钟后出发，赶往徐州！绝不能让鬼子的特种队得逞！”
“是！”所有人齐声应道。花把那个刻着牺牲弟兄名字的木牌递给林峰，眼里满是坚定：“队长，咱们一定能守住徐州的！”
林峰接过木牌，紧紧攥在手里。
木牌上的名字被雪水打湿，却愈发清晰。
他抬头望向徐州的方向，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雪地里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这条路很难走，但只要身边还有这些弟兄，还有要守护的家国，他就绝不会退缩。
队伍很快就出发了。
陈刚被两个队员扶着，虽然走得慢，却没落下一步；赵雅走在林峰身边，手里的汤姆逊擦得锃亮；王虎扛着重机枪，嘴里还在哼着家乡的调；周星则在检查迫击炮的炮弹，确保每一发都能用上。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上、头上，却没人在意。
他们的身影在雪地里越走越远，朝着徐州的方向，朝着下一场更残酷的战斗，坚定地走去。
没人知道，那支日军特种队，已经潜伏在了徐州城外的山林里，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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