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管道内弥漫着垃圾场特有的、混合着锈蚀、腐败和微弱能量泄漏的刺鼻气味。我们三个劫后余生的“星际清洁工”瘫坐在冰冷的管壁上，喘息声在空旷的管道里回荡。外面，垃圾之王那不甘的咆哮隐隐传来，如同背景噪音，提醒着我们刚才离变成“可回收垃圾”有多近。
“信息琥珀……”我重复着锈铁的判断，目光死死盯着系统空间里那个铭刻着无数符文的金属盒子，“这东西……很值钱？”
“无法精确估值。”锈铁的核心光芒稳定下来，恢复了平铺直叙的汇报模式，“‘信息琥珀’是已知宇宙中对高等文明核心信息最高级别的封存技术之一。通常用于保存一个文明的终极知识、历史真相、或者……无法承受之重。其价值取决于内部封装的内容。但毫无疑问，它本身作为一件‘规则奇物’，价值远非我们之前收集的那些零碎可比。”
托雷基亚已经缓过气来，他凑近我的系统界面，几乎把脸贴上去，眼神灼热地盯着那个盒子，仿佛在看一位绝世美人（或者，一个能让他还清巨额债务的绝世冤大头）。
“打开它。”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兴奋，“立刻，马上！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是某个失落文明的超级科技？还是一张藏宝图？或者……直接就是一大块浓缩的‘秩序结晶’？”
“你疯了？！”我一把将他推开，“没听锈铁吗？这里面可能封存着‘无法承受之重’！万一放出来个古神、宇宙病毒或者什么终极诅咒怎么办？我们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
“麻烦？”托雷基亚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我们俩，一个绑定混沌，一个身背光债，还刚刚联手骗了一个垃圾山之王，欠着宇宙高利贷，被虚无之境和噬规则者双重追杀……你觉得，还能有什么麻烦比我们现在的情况更糟？打开它，不定是转机！”
“你这是赌徒心理！”我反驳，“而且这盒子严丝合缝，连个锁眼都没有，怎么打开？用你的混沌之力硬撬？万一撬坏了呢？”
“硬撬？那太没技术含量了。”托雷基亚直起身，抱着手臂，一副专家姿态，“这种级别的信息封装，通常都有特定的‘钥匙’或者‘触发条件’。可能是某种能量频率，一段特定的信息序列，或者……一个对应的‘概念’。”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盒子表面的符文，“锈铁，能解析这些符文吗？哪怕只是基础含义。”
锈铁的传感器再次对准盒子，光芒扫描着那些细密的刻痕。“符文结构过于古老且加密等级极高，完全解析需要大量时间和算力。但可以尝试进行基础信息抽取和模糊匹配……”
它开始工作，细微的电流声在管道内响起。我和托雷基亚暂时停止了争吵，紧张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咆哮声似乎渐渐远去，管道内只剩下锈铁运算的微弱声响和我们的呼吸声。
突然，锈铁的核心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
“抽取到重复出现的底层概念簇……关联词汇包括：‘遗忘’、‘禁忌’、‘观测’、‘代价’……以及……‘摇篮’？”
“摇篮？”我和托雷基亚异口同声，都感到意外。前面几个词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这“摇篮”是什么鬼？
就在我们疑惑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那一直静静躺在系统空间里的金属盒子，表面的符文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蓝色光芒！同时，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低语，直接在我和托雷基亚的脑海中响起：
【……摇篮……不在……远方……】
【……观察者……亦是被观察者……】
【……代价……早已支付……】
【……找到……钥匙……打开……最后的……】
低语声戛然而止，盒子表面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我和托雷基亚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那不是幻觉！我们都听到了！
“它……它刚才是不是话了？”我声音有些干涩。
托雷基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不是话，是……信息泄露。看来我们的接近，或者锈铁的解析，轻微激活了它。”他眼神变得更加兴奋，“‘摇篮’、‘钥匙’、‘最后的’……这信息量！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它还‘代价早已支付’……”我回味着那句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支付了什么代价？由谁支付的？”
“管他谁支付的！”托雷基亚一挥手，“重点是‘找到钥匙’！只要能打开它，里面的东西绝对能让我们一夜暴富，还清所有债务！”
“万一里面的东西不是财富，而是灾难呢？”我始终保持着警惕。
“富贵险中求，林默！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托雷基亚强调道，“而且，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外面那群‘讨债的’（指噬规则者）会因为我们安分守己就放过我们？虚无之境会因为我们不惹事就停止侵蚀？我们现在就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任何一点能增加我们分量的东西，都必须抓住！”
我沉默了。他得没错。我们看似有了一个暂时的藏身之所，但危机从未远离。宇宙贷的利息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外面的敌人虎视眈眈，我们确实需要破局的力量，哪怕这力量可能伴随着风险。
“好吧，”我妥协了，“我们可以尝试寻找打开它的方法，但必须谨慎！在没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以及‘钥匙’是什么之前，绝对不能强行开启！”
“成交！”托雷基亚爽快地答应，但看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对“谨慎”二字有自己的理解。
就在我们初步达成共识，准备让锈铁继续尝试解析符文，或者讨论下一步该去哪里寻找关于“钥匙”的线索时——
嗡！！！
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规则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垃圾迷宫的层层阻隔，精准地降临在我们藏身的这根管道之外！
我们三人瞬间汗毛倒竖！
是宇宙贷！那股讨债的规则波动！它竟然追踪到这里来了？！
紧接着，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如同最精准的导航导弹，锁定了我和托雷基亚：
【检测到债务方：托雷基亚\/林默（关联账户）。首次还款期限临近。鉴于债务人所处环境特殊（规则混乱区），启动“适应性讨债程序”。】
适应性讨债程序？那是什么鬼？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见管道外那堆积如山的垃圾中，几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锈蚀的金属板、一个半融化的能量电池、甚至还有几个刚才被垃圾之王震飞过来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规则怪残骸……突然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了一般，猛地漂浮起来！
它们在虚空中快速组合、变形，规则力量在其上流转、编织，短短几秒钟内，竟然凝聚成了一个……由垃圾和规则残片构成的、大约一人高、外形模仿着某种宇宙官僚、手里还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债务数字的虚拟账簿的——迷你版“规则讨债傀儡”！
这傀儡用空洞的“目光”（两个不断旋转的齿轮）扫过我们，手中的虚拟账簿哗啦啦翻动，发出那个冰冷的意念：
【首次还款提醒。当前应还利息：0.1单位“存在不确定性”。请立即支付。支持“秩序结晶”、“文明余火”或等值规则物品抵扣。逾期将触发强制征收程序。】
我和托雷基亚看着这个由垃圾组成的、一本正经的讨债傀儡，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吐槽它这离谱的登场方式，还是该恐惧它背后代表的那个无处不在的“规则贷”系统。
托雷基亚盯着那傀儡看了几秒，突然扭头问我，语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荒谬感：
“喂，林默，你……我们把这个讨债的傀儡拆了，它的零件能折算成秩序结晶吗？”
我：“……？”
我现在非常确定，跟这家伙组队，我迟早不是死于强大的敌人，就是被他那清奇无比的脑回路给活活气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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