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最后一口混合着聚乙烯的“生物质”，林羽——或者，占据了他躯体的刀锋虫祖卡兹克——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能量在胃囊（这具载体低效的化学能分解器官）里开始缓慢释放。
虽然转化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包装材料也难以处理，但至少载体崩溃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羽！你…你疯了？！吐出来！快吐出来啊！”苏雪惊魂未定，冲上来就想掰他的嘴，动作像是在给大型犬喂药。
虫祖敏捷地后撤一步，轻松躲开了她的手。尽管载体笨拙，但它的战斗预判能力还在。
“无需惊慌，雌性生物苏雪。”他用林羽的声带发出冰冷、平稳，甚至带有一丝施舍意味的语调，“劣质包装已被摄入，它将在我强大的消化系统中被分解……或排出。”他回忆着刚刚瞬间从这具载体大脑皮层里搜刮到的生物学知识补充道。
苏雪：“……”
她看着眼前这个语气神态陌生到极点的室友，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猛烈冲击。这是熬夜加班导致的精神分裂？还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你…你没事吧？”她的语气从愤怒转向粒忧和害怕，“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虫祖检索着这个词汇，“是修复载体的工坊吗？目前无需。此载体虽劣质，但基本功能尚存。当务之急是获取更多稳定能量源。”
他摸了摸再次开始发出轻微抗议的胃部。两个包子的能量，对于一个曾经能徒手拆机甲的意识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能量源？”苏雪愣愣地重复，然后恍然大悟，“哦，你是吃的？你还没吃饱？”
虫祖矜持地点零头。这个雌性生物虽然低级，但理解能力尚可。
“那你也不能抢我的早饭还吃塑料袋啊！”苏雪的火气又上来了，“饿了不会自己点外卖吗？或者冰箱里有面包！”
“点外卖？”“面包？”虫祖的大脑再次飞速检索。前者似乎是一种远程能量输送系统，后者是一种…预制的、可储存的便携能量块？
“明白了。”他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厨房（巢穴的食物处理区）走去，目标明确——冰箱（低温储藏柜）。
苏雪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不上来。她心翼翼地跟过去，生怕他再把冰箱门给啃了。
只见“林羽”打开冰箱，拿出那袋吐司面包，他并没有立刻吃，而是拿到眼前，用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仔细审视，甚至凑近闻了闻。
“成分：大量碳水化合物，少量蛋白质，微量脂肪。添加剂繁多，能量转化率预估中等偏下。可作备用口粮。”他像分析仪一样报出一串结论，然后才撕开包装，拿出一片，以一种研究的态度咬了一口，缓慢咀嚼。
“口感绵软，缺乏嚼劲，风味单一。”评价完毕，但他还是迅速地将一整片吞了下去，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动作高效快速，没有任何享受食物的表情，纯粹是在执邪补充能量”的任务。
苏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吃相……不像饿了，像在进行某种科学实验。
就在这时，林羽放在桌上的那个方形通讯器（手机）突然剧烈地振动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虫祖瞬间进入战斗姿态，猛地扭头，眼神锐利地盯向那个发出噪音和亮光的设备：“何物？！”
“你手机响了！肯定是公司催你了！”苏雪扶额，感觉心好累，“快接啊！王总的电话！”
“王总？”虫祖检索记忆——似乎是这具载体所属集群的…低级管理者？一个负责分发能量币（工资）的臃肿生物单位。
他走过去，没有用手“接”，而是伸出食指，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屏幕上那个跳动的绿色图标。
电话接通了。
下一秒，一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炸开，声音大到连旁边的苏雪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羽！！你死哪儿去了？！看看现在几点了？！全组就等你一个人开周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十分钟之内我要是看不见你，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巨大的声波振动让虫祖不满地皱起了眉。这种沟通方式，低效、聒噪、充满无意义的情绪宣泄。在虫群，一道简单的精神指令就足以传达所有信息。
他冷静地对着话筒回应，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威严：“闭嘴，低等生物。你的噪音干扰了我的思维。会议？那种低效的信息聚合模式毫无意义。等我补充完必要能量，自会前往。”
完，他完全不管电话那头瞬间的死寂和随后更加疯狂的咆哮，再次用食指精准地戳了一下那个红色的图标。
世界清净了。
苏雪：“！！！！！”
她彻底傻了，张着嘴，指着手机，又指着林羽，半不出一个字。
他…他他他…他刚才叫王总“低等生物”？还让他“闭嘴”？还不开会了？！
完了完了完了！林羽不是疯了，他是彻底疯了！工作不要了？！
“你…你…”苏雪声音都在发抖。
虫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激动。处理一个低阶管理单位的无用通讯，有什么问题吗？
“无需担心，苏雪生物。”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安抚（自以为），“那个聒噪的生物单位无法威胁到我。待我重塑虫巢，制造出第一支工蜂队，能量币将取之不尽。”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计划：首先，利用这个世界的“能量币”购买高能材料。其次，找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建立初级巢穴（可能需要换个出租屋）。最后，改造这具脆弱的载体，至少先让它能连接这个星球的原始信息网络。
苏雪已经听不清他在什么“虫巢”、“工蜂”了，她满脑子都是“林羽疯了并且马上就要失业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不行！你得赶紧去公司！好好跟王总道歉！”她几乎是拖着林羽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推，“穿上鞋！拿上包！快走！”
虫祖被推搡着，很不适应这种肢体接触。但他从苏雪的思维波动（主要是强烈的焦虑和恐惧）中判断出，不去那个桨公司”的地方，似乎会引来更多麻烦，不利于他低调积累能量的初期计划。
“明白了。”他妥协了，虽然觉得这种集体聚集毫无效率可言。“那就去一趟。正好实地评估一下这个集群的运作模式和…能量储备。”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袋吐司，毫不犹豫地整个拿起，塞进了那个叫做“通勤包”的容器里。
这是重要的行军粮。
五分钟后，被苏雪强行推出家门的虫祖林羽，站在清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再次陷入了短暂的震撼。
无数钢铁外壳的载具（汽车）发出轰鸣和刺耳鸣叫（喇叭），密集的人类个体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废气和不明的气味。
“混乱…无序…噪音污染严重…”他冰冷地评价着这个人类文明的都市巢穴，然后深吸一口气（过滤系统效率低下），根据载体记忆，朝着那个名为“公司”的低效信息处理集散地，迈开了步伐。
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眼下第一步，是先挤上那辆叫做“地铁”的、沙丁鱼罐头般的公共运输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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