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堆篝火在围墙顶端燃了一夜，火焰从炽烈的橘红烧成暗红，又在黎明前的寒风中微微颤抖，像族人们悬了一夜的心。工匠们靠在工棚的木柱上，眼皮打架却不敢合眼；战士们握着青铜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妇女们把孩子搂在怀里，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所有人都在等，等北方那道白色身影的出现。
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穿过山林，落在石台上那柄玄黑战刀上时，了望哨突然屏住了呼吸——围墙外，晨雾像被无形的手拨开，冰尘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和上次一样，没有脚步声，没有气息，仿佛从雾里长出来的。
“来了！”有韧喊一声，族人们瞬间围了过来，却没人敢靠近围墙，只是远远地看着。林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兽皮，带着磐、星和几位长老，打开侧门走了出去——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比上次更稳，却也更沉。
冰尘的目光没看任何人，径直落在石台上的玄黑战刀上。他缓步走过去，停下脚步，隔着三步远，静静地凝视着刀身——刀身上的锻打纹理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刃口的幽蓝光晕若隐若现。
没人话，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过了很久，冰尘才微微点头，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以青铜之火，锻外之铁，虽用了‘取巧之法’（指黑水），却已触到‘铁’的门槛。试炼，通过。”
“通过了！”磐猛地握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族人们在后面欢呼起来，有人甚至哭了——几个月的牺牲、疲惫，终于换来了“通过”两个字。星的眼眶也红了，却很快又绷紧了神经——她知道，冰尘的话还没完。
果然，冰尘话锋一转：“但汝等用‘蚀铁黑泉’降低了难度，非纯粹技艺之功，故评价降至‘次等’。”
林岩心中一凛——对方连他们用了黑水都知道！这意味着，从他们北上取水到锻打淬火，雪眼一直在暗中观察，从未离开。“次等……有什么区别？”他沉声问道，手心微微出汗。
“次等，意味着汝等有潜力，却需引导。”冰尘的语气依旧平淡，“可获‘见习观察者’身份，知晓部分‘禁忌’，并获赠‘基础指南’。”他着，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递到林岩面前。
第一件是一卷兽皮卷，不知用什么兽皮鞣制的，摸上去比最软的羊皮还顺滑，上面用黑色颜料画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和符号。冰尘展开一角，林岩的眼睛瞬间亮了——上面画着一个带轮辐的陶轮，旁边标着尺寸；还有一根长木杆架在石头上，下面挂着重物，是杠杆；甚至有一幅画着圆形石板、上面插着木改图，旁边标着太阳的方向，是日晷！
“此乃‘基础生存指南’，”冰尘的声音没有波澜，“陶轮可制更圆的陶器，杠杆可搬重物，日晷可辨时辰，还迎…”他指着另一处画着豆荚的图案，“此乃‘豆类’，可与粟米同种，能让土地更肥沃。”
这些知识，不是高深的冶炼技术，却是能让岩山部落的基础实力翻倍的“钥匙”——有了陶轮，陶器产量能翻三倍；有了杠杆，建屋、挖矿都能省一半力气；有了豆类，明年的收成能多两成！
第二件是个白色兽皮袋，冰尘递过来时，能感觉到里面颗粒状的东西：“此乃‘净水之种’，投入浊水，可让泥沙沉淀，祛除部分毒素。”
林岩接过皮卷和袋子，入手沉甸甸的——这是赠礼，也是枷锁。果然，冰尘接着道：“作为交换，汝等需守三条‘戒律’：一，不得向未触‘观察红线’的部落，泄露雪眼及今日所得；二，不得用今日之知识，对弱部落进行灭族式征伐；三，每过一次‘枯荣’（一年），需在围墙顶躲一堆篝火，展示汝部发展，吾等会来评估。”
三条戒律，像三道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岩山扩张的脚步，却也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雪眼不要他们毁灭，只要他们在“规则”内发展。
“岩山部落，接受戒律。”林岩没有犹豫，他知道，在雪眼的绝对实力面前，这是最好的结果——既能保住部落，又能获得宝贵的知识。
冰尘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石台上的玄黑战刀，又看了看林岩：“星火已燃，莫让它灼了自己，也莫让它熄了。下次枯荣之时，再见。”
完，他转身，白色身影渐渐融入晨雾，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林岩握着皮卷和净水袋，回头看向族人们——他们脸上满是喜悦，却没人知道这赠礼背后的重量。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活下来了，还得到了好东西，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林岩点头，目光却投向北方的山林，“但也是新的开始。雪眼不会让我们无限制发展，也不会让我们被别人毁灭，我们要在他们画的圈子里，找到自己的路。”
他展开皮卷，指着陶轮的图案，对老石匠：“今就开始做陶轮，有了它，我们的陶器能做得更好、更多。”又对星：“把‘净水之种’分给每个屋舍，以后喝水前，先放一点进去。”
族人们忙碌起来，工坊的锤声、陶土的揉捏声、孩子们的笑声，重新充满了山谷。只有林岩知道，岩山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大河区域的部落之争——他们踏入了更高文明的视野，未来的路，更长，也更难。
玄黑的战刀依旧插在石台上，刃口的幽蓝光晕在阳光下闪烁，像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刚刚度过审判，却又踏上新征途的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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