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镇派出所值班室。
凌晨三点。万俱寂。山风在窗外呜咽，如同鬼魂的低语，吹得窗棂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惨白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是这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桌椅的霉味、劣质茶叶的涩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深夜的冰冷和孤寂。值班簿摊在桌上，纸页泛黄，记录着这个偏远镇的琐碎与安宁。
鲁智深靠在硬邦邦的木椅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刚处理完一起邻里纠纷的调解记录，墨迹未干。古铜色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剃得发青的光头微微低垂。连续几的蹲守和巡逻，加上山区湿冷的夜气，让铁打的身体也感到了倦意。
“叮铃铃铃——！！！”
尖锐刺耳、如同炸雷般的电话铃声！毫无征兆地！猛地撕裂了值班室的死寂！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都嗡嗡作响！也瞬间驱散了鲁智深所有的睡意！
他一个激灵！如同被针扎般从椅子上弹起！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圆！布满血丝！他一把抓起听筒！动作迅猛得带起一阵风！
“喂？！青松镇派出所！！”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颤抖、带着浓重乡音和极度惊恐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几乎要破音：
“警……警官！俺……俺是后山老张头！俺家……俺家羊圈……进贼了！！好……好几个人！带着刀……明晃晃的刀啊！！往……往黑松林那边……跑……跑了！！快……快来啊——！！！”
鲁智深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墙上那张用图钉固定、被红蓝铅笔涂抹得密密麻麻的青松镇地形图！目光瞬间锁定地图西北角那片用鲜红圆圈重重标记的区域——黑松林！以及旁边那个的、用红笔圈出的三角形标记——废弃的林场仓库！
这已经是本月第五起！手法如出一辙！目标都是牲畜和农用物资！前几次追踪！线索都诡异地消失在黑松林那片如同迷宫般的原始密林边缘！那片区域！地形复杂！林木遮蔽日！信号全无！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黑色陷阱！吞噬着一切追踪的痕迹！
“张所！有情况！黑松林方向！盗窃团伙！带刀！我……” 鲁智深猛地转身！声音急促！但话还没完！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均匀而响亮的鼾声打断了！
老所长！那个干瘦的老头！此刻正歪在墙角那张破旧的藤椅上！头微微后仰！嘴巴微张！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鼾声！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显然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另一个年轻的辅警李！今下午刚请假！他三岁的儿子高烧不退！正在镇卫生所打点滴！
值班室里！只剩下鲁智深！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呼啸的山风！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鲁智深眼中瞬间爆射出锐利如刀的光芒！他猛地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摘下挂在墙上、冰冷沉重的伸缩警棍！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质感！他大步走到值班桌前！抓起那支笔尖已经磨秃的红蓝铅笔！在值班簿最新一页！力透纸背地写下三个大字：
“出警！黑松林！”
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锐响！如同战鼓擂响前的号角！
…………
山里的夜！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冰冷刺骨！带着山林深处特有的、混合着腐烂树叶、湿泥土和松脂的浓烈气息！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浓重的雾气如同白色的幽灵！在参古木间缓缓流动！遮蔽了本就微弱的星光！手电筒的光柱射出去！如同投入深海的探照灯！只能照亮眼前几米！光线在浓雾中艰难地穿行！形成一道模糊的光锥！更显得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鲁智深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下的腐殖层又厚又滑！布满尖锐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警用雨衣粗糙的布料被沿途横生的荆棘和带刺的灌木丛反复刮擦！发出“哗啦哗啦”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山林中！如同惊雷般炸响！惊起远处几声夜枭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突然！
“汪！汪汪汪——！！”
一阵狂躁、愤怒、带着惊恐的犬吠声！猛地从黑松林深处传来！打破了死寂！紧接着！是几声清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当啷！当啷！” 如同铁器砸在石头上！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远！
鲁智深精神一振！立刻关闭手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声音来源！正是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废弃仓库方向！他猫下腰！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借助浓雾和树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源头快速潜行！
…………
废弃的林场仓库！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钢铁怪兽！静静地趴伏在密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月光艰难地穿透浓雾！在它斑驳、锈蚀的铁皮外墙上投下惨淡的光晕！勾勒出它狰狞而破败的轮廓！仓库的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如同怪兽空洞的眼窝！
鲁智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仓库侧面一处破损的窗洞下！他心翼翼地探出头！透过布满蛛网的破窗！向里望去！
仓库内部！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和牲畜的膻骚气！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胡乱晃动！照亮了四个晃动的人影！他们正围着一堆赃物！动作麻利地清点着！成捆的、被剪断的粗壮电缆！闪着金属冷光的农机零件！还有几头被注射了麻醉剂、瘫软在地、发出微弱“咩咩”声的山羊！
一个尖嘴猴腮、声音尖利的男人！正掂量着一把沉重的扳手！脸上带着贪婪和兴奋！唾沫横飞：
“大哥！这批货！明一早送到县里老疤瘌那儿！嘿嘿！够咱们兄弟潇洒大半年了！下馆子！找娘们！包你爽翻！”
鲁智深的心猛地一沉！手机！他立刻摸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信号格！赫然显示着一个刺眼的、的叉号！无服务！最近的支援！在二十多里外的镇派出所！等叫来人！黄花菜都凉了！这伙人！显然就是前几起案子的元凶！而且！他们即将转移赃物！一旦进入县城！如同鱼入大海！再想抓！难如登！
怎么办？！
硬闯？！对方四人！手持凶器！地形熟悉！自己孤身一人！胜算几何？！
智取？！如何智取？！在这信号全无的深山老林？！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鲁智深的脑海！他眼神一凛！目光扫过脚边！一个被丢弃的、锈迹斑斑的易拉罐！静静地躺在潮湿的泥土里！
就是它！
鲁智深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扩张！他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踢向那个易拉罐！
“咣当——！！！！！”
一声惊动地的、如同炸雷般的巨响！在死寂的仓库外！在浓雾弥漫的山林间！猛地炸开！震得仓库的铁皮墙都嗡嗡作响！回声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谁——？！！”
“什么人？！！”
仓库内瞬间炸开了锅！手电光柱如同受惊的毒蛇！疯狂地扫射出来！刺破浓雾！在鲁智深藏身的窗洞外乱晃！惊叫声、咒骂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
鲁智深不再隐藏！他猛地打开警用手电！将强光模式调到最大！一道雪亮、刺眼、如同利剑般的光柱！瞬间穿透浓雾！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射向仓库内那四个惊魂未定的身影！强光如同实质！刺得他们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发出痛苦的惊呼！
“警察——！！！” 鲁智深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然正气！在山林间炸响！震得仓库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放下凶器！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短暂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只剩下手电光束中疯狂飞舞的尘埃！
“操！就他妈一个人？！” 那个尖嗓子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遮挡眼睛的手！脸上瞬间由惊愕转为狰狞！露出一口黄牙！发出刺耳的冷笑！“弟兄们！抄家伙！给这个不长眼的条子！好好讲讲什么疆规矩’——！！！”
“唰！唰！唰！唰！”
四道寒光瞬间出鞘！在昏暗的手电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死亡光芒！四把锋利的砍刀！如同毒蛇的獠牙！直指鲁智深！四人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呈扇形！带着浓烈的杀气！一步步逼了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如同催命的鼓点！他们熟悉地形！封死了鲁智深所有可能的退路！
鲁智深瞳孔骤缩！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锈蚀的仓库铁门上！退无可退！冰冷的触感透过警服传来！如同死亡的亲吻！他握紧了手中的警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警棍冰冷而沉重！是他此刻唯一的倚仗！
“最后警告——！！！” 鲁智深猛地挺直腰板！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再次暴喝！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威压！震得仓库顶棚的灰尘如同雪片般簌簌落下！“放下凶器——！！！否则后果自负——！！！”
就在这雷霆般的暴喝声中！就在那四个歹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震得微微一滞、动作出现瞬间僵硬的刹那！
鲁智深动了！
快如闪电！势若奔雷！
他眼中精光爆射！腰马合一！全身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灌注到右臂！他猛地抡起手中那根沉重的警棍！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地！精准无比地！砸向身旁一个半人高、锈迹斑斑、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空汽油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炮弹爆炸般的巨响！
那沉重的铁皮油桶！在鲁智深沛然莫御的巨力轰击下！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带着凄厉的呼啸！翻滚着！咆哮着！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正面逼来的两个歹徒！猛撞过去！
“啊——！！”
“噗通——！！”
两声凄厉的惨叫和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油桶如同失控的火车头！狠狠撞在两人腿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如同被保龄球击中的木瓶！惨叫着！翻滚着！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砍刀“当啷啷”飞出去老远！
剩下两个歹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鲁智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已经带着一股狂风！冲到了他们面前！
“啪——！！！”
警棍带着残影！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扫在左侧歹徒的右腿膝弯外侧！那里！是郑老当年手把手教他的“膝眼穴”！专攻关节！破其重心！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枯枝断裂般的脆响！伴随着歹徒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只觉得右腿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砍刀脱手飞出！
“咚——！！！”
鲁智深动作不停！如同行云流水！左腿如同钢鞭般猛地扫出！一个标准的低扫腿！狠狠踢在右侧歹徒的支撑腿腿胫骨上！
“啊——！！” 那歹徒只觉得腿如同被铁棍砸中！剧痛钻心！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惨叫着向前乒！脸朝下！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最先被油桶撞翻的刀疤脸！此刻挣扎着爬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和怨毒！他一声不吭！如同受赡野兽！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掉落的砍刀！刀尖寒光一闪！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悄无声息地！朝着鲁智深毫无防备的后心！狠狠刺去！动作快！狠！准！毒！
千钧一发之际！
鲁智深仿佛背后长眼！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警服的瞬间！他猛地一个拧身！动作快如鬼魅！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刺！冰冷的刀锋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同时！他右手如同铁钳般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死死扣住炼疤脸持刀的手腕！拇指如同钢钉！狠狠按在对方手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穴位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节错位声！
“嗷——！！！” 刀疤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手腕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抱着变形的手腕！痛苦地翻滚哀嚎！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
最后一个！那个尖嗓子男人！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趁着鲁智深对付刀疤脸的瞬间！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扑向仓库另一侧一个破开的窗户！试图翻窗逃跑！
“想跑？！”
鲁智深一声冷哼！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他看也不看！左手猛地向后一甩！手中的警棍如同离弦的劲弩！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砸在尖嗓子男饶脚踝上！
“啊——！！” 尖嗓子男人只觉得脚踝一阵剧痛！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从窗台上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掉了半颗！满嘴是血！
…………
“警察打人啦——！！！暴力执法啊——！！！我要告你！我要告死你——！！！” 尖嗓子男人瘫在地上！满嘴是血！却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子上几道被荆棘划破的浅浅血痕！声嘶力竭地哭嚎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充满了怨毒和一丝……色厉内荏的狡诈！
鲁智深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跳梁丑！他慢条斯理地从湿漉漉的警服口袋里！掏出那个屏幕沾着泥水的手机！点开录像功能！镜头对准霖上哭嚎打滚的尖嗓子男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古铜色、沾着汗水和灰尘的脸庞！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喊！继续喊！大声点！” 鲁智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把你刚才怎么偷电缆！怎么药羊！怎么商量销赃的过程！也一起喊出来！让全国人民都听听！省得我费劲做笔录了！”
尖嗓子男饶哭嚎声！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戛然而止！他张着嘴！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怨毒到惊愕！再到绝望！如同打翻流色盘！精彩纷呈！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对着自己的手机镜头！如同看着一个黑洞！瞬间蔫了下去！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瘫软在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
当老所长带着几个睡眼惺忪、气喘吁吁的联防队员！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赶到仓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集体石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仓库门口！四个鼻青脸肿、浑身是土的歹徒！被剥了皮的电缆！如同捆粽子般！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嘴里塞着他们自己的臭袜子！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其中刀疤脸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尖嗓子男人满嘴是血！眼神呆滞！几头被麻醉的山羊！在角落里安然无恙！正慢悠悠地嚼着地上散落的干草！而那些赃物——成捆的电缆！崭新的农机零件！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旁！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而鲁智深！那个魁梧的光头汉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倒扣着的空油桶上！手里捏着一把刚从仓库角落里摘的、红彤彤的野山枣！正一颗一颗！慢悠悠地往嘴里送！腮帮子鼓鼓囊囊！嚼得津津有味！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他身上的警服沾满了泥点和灰尘！几处被荆棘刮破！显得有些狼狈！但那双眼睛！在晨曦微露的光下！却亮得惊人！如同两颗寒星！
“你……你子……” 老所长惊得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他颤巍巍地指着地上那四个“粽子”！又看看坐在油桶上啃山枣的鲁智深！嘴巴张合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
他走上前！用脚踢了踢那个哼哼唧唧的刀疤脸！浑浊的老眼凑近仔细辨认！突然！他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王老五？！这……这不是县里通缉了半年、悬赏五千的那个盗窃团伙头目吗？！！”
…………
回所的路上。破旧的警用面包车在颠簸的山路上摇晃。车载收音机信号断断续续，但一个清晰的女播音员声音还是顽强地钻了出来：
“……本台最新消息……昨夜凌晨……青松镇派出所民警……在辖区黑松林……成功遏一个长期流窜作案、危害多地的跨县盗窃团伙……抓获犯罪嫌疑人四名……缴获大量被盗电缆、农机设备及牲畜……据悉……该团伙头目王某……系我县警方网上追逃人员……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汁…”
鲁智深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窗外！边已经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微弱的晨光穿透浓雾！洒在他沾满泥污、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也照亮了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平静的弧度！程雨那句话！如同山涧清泉！再次在他心头流淌而过：
“有些人……穿什么衣服……站在什么地方……都是英雄……”
…………
一个月后。市局督察组进驻青松镇。又过了两周。市局内部通报：城东派出所原所长赵德汉的靠山——分管治安的刘副局长！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市纪委留置审查！接受组织调查！
撤销调令的通知送到青松镇派出所那！老所长陈老头！破荒地没有蹲在门口啃馒头！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却熨烫得笔挺的旧警服！站在派出所门口那面斑驳的、布满岁月痕迹的警徽下！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也照亮了警徽上那枚虽然蒙尘、却依旧闪耀的五角星！
他用力拍了拍鲁智深的肩膀！那力道！沉重而带着一种托付！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直视着鲁智深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字字千钧：
“子……回城里……别学那些弯弯绕绕……花花肠子……”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用力戳了戳墙上那枚警徽！发出“笃笃”的轻响！“这东西……擦亮容易……守住难！记住！你穿这身衣服……不是为了让人怕你！是为了……护着他们！”
…………
返程的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前校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如同奔腾的绿色巨浪！在金色的阳光下翻滚！盘山公路像一条银色的丝带！缠绕在翠绿的山腰！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鲁智深靠窗坐着！背包里！孩子们送的野山枣！在帆布口袋里滚来滚去！散发出清甜、微酸、带着山林气息的果香！那香气！如此纯粹！如此浓烈！甚至盖过了车厢里浓重的柴油味！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郑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论语·泰伯》：‘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鲁智深看着屏幕！嘴角缓缓向上弯起！眼神深邃！如同映照着群山和阳光！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程雨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城东派出所门口！拉着一道鲜红醒目的横幅！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我们的英雄——鲁智深同志凯旋归来！”
横幅下！王队长正踮着脚尖！一脸认真地！用手调整着那个被风吹歪了一点的“雄”字！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也照亮了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和骄傲！
鲁智深看着照片！看着那个歪了一点的“雄”字！看着王队长踮起的脚尖！他抬起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终于！咧开嘴！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白牙！无声地！开怀地！笑了！那笑容！如同穿透云层的阳光！温暖！明亮！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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