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庚的身体一好转，虽然灵根恢复缓慢，但至少能够下地行走，脸色也红润了些。院里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重，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平和。然而，岑卿却开始了一项在张铁手和张庚看来，比打造那“弑仙武器”更加令人头疼的任务——传授他们所谓的“基础学问”。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光柱。岑卿将一张临时用木炭画满了奇异符号和图形的木板挂在墙上，张铁手叼着烟斗坐在凳上，张庚则靠着炕沿，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今，我们讲一些基础概念。”岑卿的声音平静，指着木板上的一个圆圈，里面标注着“原子核”，周围画着几个更的、绕圈运行的“电子”。“我们所见的万物，包括我们自身，以及那些灵石、金属、甚至灵气，都是由一种极其微的、被称为‘原子’的基本单位构成。”
张铁手眯着眼，凑近了看，烟斗都快碰到木板了：“原子？啥圆子扁子的？比老子打铁时蹦出来的铁渣还？”
“比那要得多，到无法用肉眼，甚至用我们现有的任何工具直接看到。”岑卿解释道，“但它们确实存在，并且按照特定的规律组合，形成了不同的物质。比如，”她指向一块凡铁和一块寒铁石，“它们之所以坚硬程度、对灵气的反应不同，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内部‘原子’的种类、排列方式和相互作用力不同。”
张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岑师兄，这……这跟我们修炼有什么关系啊？我们感应的是地灵气，运转的是周功法……”
“有关系。”岑卿看向他，“灵气，很可能也是一种由更基本的能量单位或场构成的特殊存在。它之所以能被灵根感应、吸收，或许就是因为灵根的结构，恰好能与这种能量单位或场产生共振或交互。理解物质的底层构成，有助于我们理解灵气的本质，进而找到利用甚至对抗它的方法。”
张铁手似懂非懂，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听着有点玄乎……不过，你子是，只要搞明白了这些‘圆子’是怎么排队的，就能知道为啥有的材料硬，有的软，有的能通灵气，有的不能？”
“可以这么理解。”岑卿点头，“这是一种寻找规律的方法。掌握了规律，我们就能预测材料的行为，甚至设计出具有特定性质的新材料。”
接着，她又开始讲解“力”的概念，牛顿三定律，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她用木块和细绳做了简单的演示。
“就像你打铁，张师傅。”岑卿拿起铁锤，敲击在铁砧上的一块废料上，“锤子落下，对铁块施加一个力，铁块变形；同时，铁块也对锤子有一个大相等、方向相反的反作用力，所以你的手会感到震动。如果我们能精确计算这些力的大和方向，就能更高效地锻造，甚至设计出能承受巨大冲击的结构。”
张铁手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若有所悟：“怪不得……有时候感觉劲儿使对了，一锤子下去就成型；使不对，震得手发麻还打不好。原来是这么个理儿？”
而张庚已经听得眼皮开始打架了。什么惯性、加速度、作用力反作用力……他只觉得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他修炼时只讲究心法口诀，引导灵气按特定路线运行，哪里想过一拳打出去，还涉及到这么多弯弯绕绕？
岑卿没有气馁，又继续讲到能量守恒与转换，化学反应的氧化还原，甚至简单提及羚磁感应和基础电路。
“……所以，火灵珠发光发热，是内部储存的化学能……或者一种高等级的能量，在特定条件下转换成了光能和热能。而阴寒异气，可能是一种倾向于使能量变得无序、沉寂的特殊能量形态……”
张庚终于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苦着脸道：“岑师兄，这些……这些听着比观里长老讲的《黄庭经》还难懂……我……我能不能先去修炼一会儿？我感觉今灵气好像活跃了一点点……”
张铁手虽然比张庚听得认真些，但也早已头昏脑胀。他这辈子打交道的就是实在的金属、矿石和炉火，岑卿讲的这些“圆子”、“力”、“能量”，对他来太过抽象，仿佛在听书。他只能勉强记住一些似乎能和打铁联系起来的只言片语。
岑卿看着一个昏昏欲睡，一个眉头紧锁的“学生”，心中了然。让两个习惯了经验主义和模糊感悟思维方式的人，骤然接受这套建立在逻辑、实证和数学基础上的严谨科学体系，确实强人所难。这需要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和观念转变。
她停止了讲授，收起木板。“今就到这里吧。这些知识，你们不必强求立刻理解。只需记住，这世间万物运行，背后皆有规律可循。我们之前治疗张庚师弟，以及打算制造的武器，都是尝试去发现和利用这些规律。”
张铁手如蒙大赦，赶紧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嘟囔道：“听着是有点道理，就是太绕了……还不如多打两锤子实在。”
张庚则如获大赦，赶紧溜到院子角落，盘膝坐下，努力去感应那微乎其微的地灵气去了。
岑卿看着他们的反应，并不失望。科学的种子已经播下，能否发芽，需要时间和契机。眼下，更重要的是将理论转化为实际的能力。
她走到张铁手身边，拿起一块“无灵之金”和一块普通铁锭：“张师傅，我们不谈那些‘圆子’。您凭经验感觉，如果把这两种金属，以不同的比例混合熔炼，再经过特定的锻造和淬火，会不会得到一种既坚硬，又对灵气不敏感的新材料？”
张铁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接过两块金属，在手里掂量、敲击、仔细观察。“这个实在！老子可以试试！不同的火候，捶打的次数，淬火的时机……这里头门道多了！不定真能搞出点新花样！”
看着重新焕发干劲的张铁手，岑卿知道，对于这位老工匠而言，锤头下的实践，远比黑板上的理论更有服力。让他通过一次次成功的实践，去反过来印证和理解那些科学原理，或许是更好的途径。
至于张庚……岑卿看了一眼正在努力“感气”的少年，或许，等他切身感受到科学手段带来的实际好处时，自然会产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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