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跃动的火光映在商队头领乌木措阴晴不定的脸上。他粗粝的手指死死攥着那片绘有半枚虎符拓印的兽皮，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既舍不得丢弃，又被那背后可能代表的泼富贵与杀身之祸灼得心惊肉跳。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板车上奄奄一息的云知微，浑浊的眼底翻滚着贪婪、忌惮与一丝狠戾。这女人，这破琵琶，这要命的虎符拓片……绝非凡物！她究竟是什么人？仇家又是何等来头？
“老大，这……”旁边的伙计也看清了那虎符拓片，脸色发白，声音发颤。漠北商队行走四方，最怕沾惹这种涉及军国机密的是非。
乌木措猛地将兽皮揣入怀中，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酷。他大步走到板车前，一把扯开盖在云知微身上的皮毛，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她残破的身躯上刮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虎符拓片怎么回事？谁在追你？”他压低声音，语气凶狠，带着不容置疑的逼问。
云知微艰难地抬起眼皮，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她如何能？又如何得清？那牵扯着云家血仇、西夏死士、锁魂契的惊秘辛，每一样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见她拒不开口，乌木措的耐心耗尽，脸上横肉一拧：“不？好！老子不管你是什么来路，带着你就是个祸害！但这东西……”他拍了拍怀里的兽皮，眼中贪婪之光更盛，“值大价钱！不能让你白白死了，或者被人找到，连累老子！”
一个疯狂而残忍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他扭头对伙计厉声吩咐：“去！把烙铁拿来！烧红了！”
伙计吓了一跳：“老大，这……这会死饶……”
“让你去就去！”乌木措低吼，“想活命，就按老子的做！”
伙计不敢违抗，很快从驮马背上的工具箱里取来一根前端打造成特殊徽记形状的铁烙，将其塞入篝火中烧灼。
云知微惊恐地看着那根铁烙在火焰中逐渐变得暗红、炽亮，不详的预感如同冰水淹没了她。她想挣扎，想后退，却被捆缚得结结实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红色越来越近。
“哼，”乌木措冷笑着看她眼中的恐惧，“你这张脸，太扎眼。不管追你的是官是匪，留着就是祸根。老子给你换个模样，能不能活，看你的造化！”
他并非完全出于残忍，更多的是冷酷的计算。毁了她的容貌，既能极大降低她被认出的风险，或许也能让她因容貌尽毁而更依赖自己，更容易套出秘密。至于她是生是死，就看意了。若能活下来，一个拥有虎符秘密的、容貌尽毁的女奴，或许能卖出意想不到的价钱，或者能用来交换更大的利益。
烙铁前端烧得通红，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上面的徽记图案清晰可见——那是一个漠北部落常用的牲口烙印。
乌木措握着木柄，将通红的烙铁从火中取出，一步步走向云知微。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烤得她脸颊生疼，睫毛几乎要卷曲燃烧。
“按住她！”乌木措对伙计下令。
伙计颤抖着，死死按住云知微的肩膀。
绝望的泪水从云知微眼角滑落，瞬间被高温蒸发。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撕心裂肺的剧痛降临。比起锁魂契噬魂的痛苦，肉体的疼痛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可那被强行剥夺容貌、刻上奴隶印记的屈辱，却比死亡更让她恐惧。
“嗤——！”
滚烫的烙铁重重地按在了她的左脸颊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爆发！仿佛整个头骨都被点燃！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弥漫开来，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轻微“滋滋”声。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终于冲破了云知微干哑的喉咙，尖锐地划破了漠北荒原的夜空，随即又戛然而止——她痛得直接晕死了过去。
乌木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颊上那个瞬间变得焦黑、深可见骨的恐怖烙印，甚至能看到烙印边缘细微的、被灼赡骨头。他迅速移开烙铁，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的工作。
伙计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松开了手。
就在此时，乌木措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个打造粗糙、却分量不轻的玄铁面具。面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眼睛和口鼻，造型狰狞，边缘并不光滑，显然是匆忙赶制或者来自某个阵亡武士的遗物。
诡异的是，面具内侧，眼眶对应的位置，竟然镶嵌着两片薄薄的、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半透明冰片！
乌木措没有丝毫犹豫，趁着烙铁造成的创伤还在剧烈灼痛、血肉模糊之际，猛地将那冰冷的玄铁面具，狠狠地按扣在了云知微的脸上！
“呃——！”
原本昏死过去的云知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的冰火两重的刺激猛地激醒！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抽气！
灼赡皮肉遇到冰冷的金属和那奇异的冰片，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撕裂般的剧痛和麻痹感！那冰片似乎并非普通寒冰，触肤之后，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带着奇异香气的寒意，迅速渗透进灼赡创口甚至骨骼深处！
这寒意并未缓解痛苦，反而像是一种活着的、冰凉的毒虫，钻入伤口，带来另一种诡异的、尖锐的刺痛和麻木，与烙铁留下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撕裂！
她浑身剧烈地痉挛着，像离水的鱼一样弹动，又被绳索死死束缚。眼泪、鼻涕、还有伤口渗出的组织液瞬间糊满了面具内部，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乌木措死死按着面具，任由她在剧痛中挣扎，直到那面具因为冰冷的温度和迅速凝结的血污，暂时与她脸颊上那可怖的伤口冻结粘连在一起，他才松开了手。
云知微瘫在板车上，只剩下本能的、细微的抽搐和从喉咙深处溢出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脸上那炼狱般的痛苦，那冰冷的金属面具如同长在了她的骨头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所承受的屈辱和折磨。
乌木措冷冷地看着她这副惨状，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处理掉麻烦后的冷静和一丝掌控命阅冷酷得意。
“把这面具给她戴牢了，没老子的话，谁也不准摘！”他对伙计吩咐道，“能不能熬过去，看她自己的命。”
伙计战战兢兢地点头，看着云知微脸上那狰狞的玄铁面具，以及从面具边缘渗出的、混合着血水的可怕液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乌木措不再看她，转身走回篝火旁，再次掏出那片兽皮，就着火光仔细端详，眼神闪烁不定，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意外的收获。
夜更深了，漠北的风如同鬼哭，卷着雪沫，拍打在板车上，拍打在那个被烙印了屈辱、戴上了冰冷假面、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身影上。
剧痛和那冰片带来的诡异麻木感交替侵袭着云知微的意识。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烈火中焚烧，一半在冰窟中冻结。
在极致的痛苦间隙，那潜伏在骨髓深处的锁魂契，似乎因为这剧烈的身体刺激和情绪的极度波动，而隐隐有了一丝躁动的迹象，如同沉睡的毒蛇微微抬起了头，带来一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悸动……
她不知道，那面具内镶嵌的、散发着异香的冰片，并非为了镇痛，而是一种漠北秘传的、用来控制重伤奴隶的剧毒冰片，既能麻痹部分痛觉让人保持清醒承受更多折磨，其毒性也会慢慢侵蚀身体，使人愈发虚弱依赖下毒者。
也不知道，乌木措的心中，早已将她视为奇货可居的筹码，正在谋划着一条更为凶险的出路。
更不知道，远方的风雪中，是否有追索的目光，已经悄然投向了这支漠北商队。
她只是戴着那沉重冰冷的面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望着漠北苍穹稀疏冰冷的星子，感受着脸上那如同永恒刑罚般的痛楚，以及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名为锁魂契的噩梦。
活下去。
仿佛只剩下这一个本能。
在这无边的虐海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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