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粒子还挂在屋檐上，“深夜食堂”蓝漆餐车的铁皮被凌霜用战术刀敲得叮当响。
陆远叼着根竹筷子从后厨探出头，见桃正蹲在雪地里，把碗装的炖豆腐往路过的大爷手里塞：“叔您尝尝！
这是我新研发的愧疚感炖豆腐，吃了能想起上次没给孙子买糖葫芦的滋味——“
“桃！”陆远差点被筷子呛到，“上回你拿苦瓜汁当快乐水，把送外卖的哥整得在门口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现在又来？”他抄起个漏勺作势要扔，余光瞥见路口有道黑影滑过来。
全黑磁悬浮商务车像块被按了静音键的黑曜石，轮胎碾过雪地没半点声响。
陆远的筷子“啪嗒”掉在案台上——车窗降下时，他在玻璃反光里看见过这人，峰会直播里总坐在最角落，西装领口永远系到最顶赌顾千帆。
“陆先生。”顾千帆踩着雪走到餐车前，皮鞋尖沾零白，却像没察觉似的，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烫金卡片。
卡片边缘压着暗纹，凑近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我想请您做一顿......能让我流泪的饭。”
陆远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他盯着顾千帆的眼睛——那是双被精心保养的眼睛，眼尾没有细纹，瞳孔却像蒙了层毛玻璃，“你缺的是饭，还是心理医生？”
“叮——”系统提示音在耳蜗里炸开，陆远差点打翻手边的豆浆。
意识里浮起半透明光屏：【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值-78%（正常范围±15%），情感渴求浓度突破临界点，触发隐藏任务“断裂的味觉链”，当前进度1\/10】
花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陆远身边，指甲盖大的微型平板在掌心亮着：“顾氏三年收了全球78%的珍稀食材供应链。”她压低声音，“但这位顾先生，上回在慈善晚宴碰了碰松露汤碗，三时后那碗汤就被倒进了下水道。”
桃蹭过来，平板上弹着医学报告：“神经性味觉衰竭，可所有检查都显示味蕾健康得能尝出盐粒的棱角！
师父你看——“她划到监控截图，”他每次经过便利店关东煮摊都会停三秒，又像被烫到似的挪开步子。“
檐下的凌霜突然用剑鞘戳了戳地面。
她抱臂站在阴影里，眉峰挑得比剑尖还利：“这种人，要么疯了，要么在设局。”话音未落，顾千帆已经摸出支票本，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两千万。”
“嘶——”陆远倒抽口冷气。
系统商城里那株能让甜点带星光的月见草，标价正好是一千八百万功德点。
他摸着下巴打量顾千帆：“行吧，但我有个条件——不去酒店，去你家厨房。”
顾千帆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想什么，又咽下：“可以。”
傍晚的空中别墅像颗悬在云赌玻璃糖。
陆远踩着羊毛地毯往餐厅走，余光扫过墙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摆盘精致的料理，法式焗蜗牛的银勺还凝着奶油，惠灵顿牛排的酥皮正裂开金线，可所有盘子都空得能照见人影。
“我父亲、祖父，都在三十岁这一年......”顾千帆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子，“突然尝不出味道。
医生是遗传，可我觉得......“他转身时眼眶发红，”是我们家欠了什么。“
“外人不得入灶。”
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
陆远转头，看见个灰袍老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老人拄着乌木拐杖，袖口翻边绣着极的药草纹，他每走一步，空气里就漫开一丝苦涩——是清心汤的味道，陆远在古籍里读到过，专门给修行者平抑欲念的。
“哟，祖传清心汤？”陆远弯腰检查灶台，指尖蹭过铁锅内壁，“专治’嘴馋罪‘？”他抬头时笑出虎牙，“陈九爷是吧？
顾老先生的私人药师？
上回在药材拍卖会上，您拍走三百年野山参时，手都没抖。“
陈九爷的瞳孔缩了缩。
陆远假装没看见，开始翻顾家的厨具：“得用你们家的米，你们家的水。”他拧开水龙头接了杯，凑到鼻尖闻，“地下三十米的岩层水？
校“又打开冰箱，盯着里头仅剩的半斤响水稻米——这是他上周卖给顾氏采购部的，”看来今晚得熬点走心的粥了。“
深夜的厨房亮如白昼。
陆远把响水稻米和静心莲子泡在陶瓮里，系统提示在眼角闪烁：【检测到食材接触禁忌能量，建议添加微光调味粉（消耗500功德点）】他摸出个雕花瓶，往粥里撒了细如金粉的粉末。
门外有脚步声。
陆远从玻璃移门的反光里看见陈九爷，老人手里捏着根银针，针尾缀着红绳——封喉针，扎中哑穴能让人三个月不出话。
“要掀盖了啊。”陆远故意提高声音，手按在陶锅盖柄上。
陈九爷的指节捏得发白，银针尖在掌心压出红印。
“滋——”
掀开盖子的瞬间，雾气裹着异香涌出来。
那不是任何香料的味道，是雨后新翻的泥土混着灶膛里的柴火，是晒在竹匾上的梅干菜，是母亲站在院门口喊“阿远吃饭”时，尾音被风揉碎的甜。
顾千帆冲过来时撞翻了椅子。
他捧着碗的手在抖，第一口粥刚咽下，眼泪就砸在碗沿：“妈......”他抽噎着，喉结上下滚动，“我想吃你腌的梅干菜了......那年我偷吃了半坛，你举着擀面杖追我三条街......”
陈九爷的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顾千帆颤抖的后背，灰袍下的手缓缓抚上胸口——那里别着枚半旧的银锁，锁面上刻着“誓断五味，赎吾贪欲”。
窗外的月亮爬过楼顶。
陆远擦着锅铲抬头，看见顾千帆抱着空碗坐在餐桌前。
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他的肩膀还在轻轻抽动，眼泪顺着下巴滴在桌布上，晕开个又一个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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