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的专机即将起飞前，他接到了林晚晴的电话。他本以为会听到担忧的劝阻，或是带着委屈的质问，就像苏雨墨那样，用冰冷的理性剖析他此行有多么不智。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简短的、不容置疑的回应。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温柔而平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听你要出趟远门？”林晚晴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她特有的、能抚平焦躁的柔和力量。
叶凡顿了顿，站在舷梯下，望着远处跑道上闪烁的灯光，应道：“嗯。有些事，必须去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仿佛能听到她轻缓的呼吸声。然后，她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埋怨或不安，反而带着一种通透的理解：“是为了……柳姐吗？”
叶凡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没有否认：“是。”
他等待着她的反应。是像苏雨墨那样列举风险？还是流露出被忽视的伤感？
然而，林晚晴只是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道：“去吧。应该去的。”
叶凡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完全背离了他预想的剧本。
“晚晴，我……”
“叶凡，”林晚晴打断了他，声音依旧温柔，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能辜负她。”
“什么？”叶凡一时没有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柳如烟”林晚晴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像温润的玉石，敲击在叶凡的心上，“她为你做的，不仅仅是那份关键的资料。她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用那种方式离开，又何尝不是……用一种最痛的方式，成全了你和苏姐构建的‘秩序’，也逼你不得不独自面对，变得更强。”
叶凡的呼吸一滞，林晚晴的话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他内心某个从未被仔细审视的角落。
“她那样的人，骄傲到了骨子里。她宁愿把自己燃烧殆尽，也不愿乞求一丝怜悯或施舍。她给了你她能给的一切，包括……最后的离开。”林晚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那叹息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素未谋面、却仿佛能理解其心境的女子，“我们或许无法理解她所有的选择，但我们不能装作看不见她的付出，更不能……辜负她这份心意。”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具有力量：“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有不甘，迎…很多不清的东西。如果不去找她，不去亲眼确认她的安危，不去面对这份亏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那样的你，也不是我认识的叶凡。”
“所以，去吧。去找她。不是为了弥补，也不是为了强求什么结果，只是为了……不辜负她曾经为你做的一切，也不辜负你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林晚晴的声音里充满了支持与理解，“公司这边有苏姐，她很厉害，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和晴空资本。”
叶凡听着电话那头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胸腔里仿佛被一种滚烫而酸涩的情绪填满。他没想到，最终理解他这份疯狂执念的，竟然是林晚晴。这个看似温柔似水、需要他保护的女子，却有着如此通透和宽广的胸怀。
她看到了柳如烟那份壮烈付出背后的成全，也看到了他内心无法安放的亏欠与追寻。她没有将他这份执念视为对她们之间感情的背叛，反而鼓励他去直面，去求一个心安。
这份支持，比任何劝阻都更具力量，也让他心中对她的那份复杂情感，增添了更深的敬重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晚晴……”叶凡的声音有些沙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
“不用谢。”林晚晴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那笑声依旧温柔，却仿佛带着一丝遥远的、不易察觉的落寞，“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叶凡握着手机，在舷梯下站了许久。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冷却他心中因林晚晴那番话而激荡的热流。
他转身，步伐坚定地踏上了舷梯。
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清晰。
他要去找到柳如烟，不是为了将她强行带回过往，而是为了确认她的平安，为了亲口对她一声……以及，解开自己心中那个死结。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冲向布满星辰的夜空。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晚晴放下手机，走到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无尽的夜色。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浅笑，只是那笑容背后，藏着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淡淡的怅惘。
支持他，是她遵从内心的选择。
但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奔赴万里，心中的那份不安与空洞，终究无法被理性的理解完全填满。
她只是，选择了不让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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