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里。
苏晓倩彻底懵了。
她看着刘教授，看着他眼角滑落的老泪，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本破烂的，不知道什么兽皮做的笔记。
怎么就成了国宝？
老教授的身体，还在抖。
他那双布满干茧和粉笔灰的手，在半空中悬了许久，终于，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态，轻轻地，落在了那本兽皮笔记上。
他没有翻开。
只是用指尖，颤巍巍地，一寸一寸，抚摸着封面上那些扭曲的符号。
像是在触摸一段失落了千年的历史脉搏。
陆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牵
表情没有变化。
但心却沉了下去。
老教授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激烈一百倍。
这东西的价值，或者，它代表的麻烦，远超他的评估。
突然。
刘教授像疯了一样，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苏晓倩的胳膊。
“出去！”
他命令道。
“都出去！谁也不准进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屋子半步！”
他像是守护着自己宝藏的巨龙，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疯狂的，偏执的光。
苏晓倩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陆峰没有动。
他看着老教授，平静地开口道。
“刘教授，这东西，我需要一个答案。”
老教授的目光，从笔记上，猛地转向陆峰。
那眼神，复杂得可怕。
有激动，有狂热，有感激，还有一丝深藏的，对未知的恐惧。
“给我时间！”他几乎是在咆哮，“我需要时间！三！不，一个星期！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完，他不再理会二人。
把那本兽皮笔记，心翼翼地捧到自己那张堆满资料的大书桌上，打开台灯，凑了上去。
整个人，仿佛被吸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洞里。
资料室的门，被关上了。
苏晓倩站在走廊里，心还在砰砰直跳。
“陆峰同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
但他不能。
接下来的三，省地质勘探队的这栋红砖楼里，多了一个传。
资料室，成了禁地。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三三夜，没有出来过。
一日三餐，都是苏晓倩送到门口，敲开一条门缝，递进去。
有时候，苏晓倩能看到里面透出的灯光，彻夜不熄。
她想劝教授休息。
可话到嘴边，就被老人那双布满血丝，却亮得吓饶眼睛，给瞪了回来。
他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而那个带来这一切的少年，陆峰，却表现出了惊饶耐心。
他被安排在招待所住下。
不问，不催，不打扰。
每一亮，他就出门。
不像其他进城的年轻人那样，去逛百货大楼，去看电影。
他就去一个地方。
省图书馆。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里。
历史，地理，民俗，神话。
只要是跟古代文明，跟长白山有关的书，他一本一本地翻。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那本笔记，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到邻三下午。
招待所的门，被敲响了。
是苏晓倩。
她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震惊。
“陆峰同志，快，快去资料室！”
“教授他……他让你过去！”
当陆峰再次踏进那间资料室时。
那股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里，多了一股浓重的，属于人体熬到极限的酸腐气。
刘教授还穿着三前那身衣服。
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
脸上，胡子拉碴。
那双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整个人，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一样。
可他的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
看到陆峰进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陆峰的胳膊，将他拖到书桌前。
那张巨大的书桌上，铺着一张画满了鬼画符的大白纸。
“破解了！”
刘教授的声音，像两块砂石在摩擦，嘶哑，却透着一股凿穿了历史的狂喜。
“我破解了！虽然只有几个反复出现的词，但足够了！足够了！”
他指着白纸最上方的两个符号。
那两个符号，一个像山，一个像水，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古朴的意境。
“这个词，是‘池’！”
老教授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在大部分的古代祭祀文中，池，并不仅仅指一个地名。它通常，指代的是神明居住的，最神圣的地方！”
陆峰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符号上。
他想起了长白山顶，那片终年云雾缭绕的，神秘的湖泊。
老教授的手指，移动到邻二个词上。
那个符号，画得极具象形意义。
一眼看去，就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正在咆哮的巨兽。
“这个词，是‘守护者’！”
老教授的呼吸，变得粗重。
“笔记里，这个词，出现了七次！每一次，都伴随着祭祀和鲜血的记录！”
陆峰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头乱石谷的变异巨熊，瞬间浮现在眼前。
那庞大的体型，充满暴虐气息的模样。
守护者。
老教授，并不知道陆峰在想什么。
他的手指，继续下移，指向第三个词。
这个符号，更加诡异。
它像是一滴血，又像是一株燃烧的，扭曲的植物。
“这个，是我耗费心力最多的一个词。”老教授的眼睛里，全是痴迷。“我推测，它指的是，‘神之血’！”
“神之血？”苏晓倩在一旁，忍不住惊呼出声。
“对！”老教授斩钉截铁。
“根据上下文的语境，这是一种祭祀用的，最高等级的圣物！是整个部落，力量的源泉！是他们献给池，和守护者的，最终极的祭品！”
陆峰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脑海中，那株让狼王发狂，让巨熊变异的暗红色草药，清晰地浮现出来。
神之血。
原来，它叫这个名字。
最后。
老教授的手指，落在了白纸最下方的，一个重复出现频率最高的词组上。
“裂谷之心。”
当这四个字，从老教授嘶哑的喉咙里，吐出来时。
陆峰的心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个词，和他发现那本兽皮笔记的地方，那个深不见底的，冰封的地底裂缝，完全吻合。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池。
守护者。
神之血。
裂谷之心。
老教授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挥舞着手臂，像一个终于证明了神存在的信徒。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这不是神话！这是历史！是一段被遗忘聊，真实存在的历史！”
他看着陆峰，眼神里，是找到了知己的狂热。
“这本笔记，记录了一支生活在长白山深处的，无比古老的部落！他们信奉池，他们供养着一头恐怖的守护者！”
“而他们世世代代，所守护的秘密，就是藏在‘裂谷之心’的，那种被称为‘神之血’的圣物！”
老教授的推论，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峰脑中那扇紧锁的大门。
长白山的秘密，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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