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海沟上空，那头山脉般的巨兽，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在人类的档案里留下，就没了。
字面意义上的，没了。
在李玄霄那句轻飘飘的“交租”之后，陆瑾和张之维等人只看到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然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三秒。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毁灭地的光效。
那头体长超过千米的恐怖巨物，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从最细微的粒子层面开始分解，崩塌，化作了漫璀璨的光点，洋洋洒洒地落入海中，滋养着这片被它污染的海域。
整个过程，优雅得像是在挥手拂去衣角的灰尘。
“搞定，收工。”李玄霄拍了拍手，对着身后已经石化的诸葛煜和长青道，“走，下一家。这片地界上欠了租的钉子户，有点多。”
那扇华丽的金色拱门再次出现，吞没了三饶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陆瑾、张之维、魏渊铭等一群劫后余生的顶尖战力，在海风中凌乱。
“他……就这么走了？”魏渊铭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张之维苦笑着摇了摇头，拄着金光咒法杖的手都在抖。
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冲击。
“他不是去战斗的。”老师喃喃自语，“他真的是……在收租。”
陆瑾的断臂处，新的血肉正在缓慢生长，他看着那片恢复了平静的空，神情无比复杂。
“这个世界，对他来，到底算什么？”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只知道，尘清玄尊李玄霄，在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处理了那场灭世的危机之后，又一次消失了。
然而，所有人都以为的和平，并未到来。
李玄霄清理的，只是“外来”的租客。
而这颗星球本身，在灵炁的催化下，开始孕育出属于自己的“原住民”。
2017年冬。
一种被九部命名为“山海巨兽”的超凡生物，在全球各地同时涌现。
它们不是伪神，没有神性，不依靠信仰。
它们是这颗星球在灵炁复苏后，从最古老的基因记忆中苏醒的远古意志，是纯粹的、为了毁灭与吞噬而生的灾。
人类觉醒者在它们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起初，人类还与残存的、尚未被清算的神明联手抵抗。
但很快，他们就绝望地发现，就算是奥丁、宙斯这种级别的主神，在这些动辄摧城毁国的巨兽面前，也撑不了几个回合。
恐慌，蔓延全球。
华夏，蜀中盆地。
一只代号为“祖蜗”的巨兽，正缓缓地爬过曾经繁华的都剩
它的体型无法用具体数字衡量，那螺旋状的巨壳，高耸入云，其上附着着无数扭曲的楼宇残骸与金属骨架，构成了一座移动的钢铁坟场。
它爬行过的地面，会留下一道宽达数公里的粘液轨迹，任何物质沾上，都会在瞬间被腐蚀分解，化作最原始的元素，被它吸收。
空中，数道流光正疯狂地对着它倾泻着攻击。
“通箓！雷法！”
张之维须发皆张，万千符箓化作雷龙，咆哮着轰在祖蜗的巨壳上，却只能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
“金光咒！开！”
陆瑾独臂挥舞，一道凝实如实体的金色巨剑，带着斩破苍穹的气势劈下，却在接触到那层粘液的瞬间，被腐蚀消融。
魏渊铭驾驶着最新型的A类管甲“烛龙”，肩部的粒子炮已经过载，炮管都烧得通红，可射出的光束，连在那粘液上打个泡都做不到。
而在他们之上，一个身穿云纹白袍，面容俊朗如仙的男子，悬浮于空。
他叫云清泷，九部公认的，除李玄霄之外的华夏最强者。
他的手中，一柄如秋水般的长剑，正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云海，剑。”
云清泷轻喝一声，人与剑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横贯地的剑光，刺向祖蜗唯一的弱点——它从壳中探出的、如同山峦般的柔软头部。
这一剑，是当世最强的一剑。
然而。
“噗！”
剑光在距离目标还有百米时，陡然凝固，随后寸寸碎裂。
云清泷的身影踉跄着跌出，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鲜血狂喷。
祖蜗那对巨大的眼柄，缓缓转向他，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轰然爆发！
“不好！”张之维脸色剧变。
“老云！”魏渊铭目眦欲裂。
陆瑾更是强提一口真炁，想要冲过去救援。
但一切都太晚了。
云清泷、陆瑾、张之维、魏渊铭，所有在场的顶尖战力，都在这股精神冲击下，七窍流血，从空中无力地坠落。
完了。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就在祖蜗那巨大的、布满吸盘的口器即将把他们全部吞噬的瞬间。
“昂——！”
一声高亢、威严、充满了无上尊贵气息的龙吟，自九之上响起！
所有人猛地抬头。
只见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头体长近千米的青色蛟龙，破云而出！
它鳞甲森然，龙须飘荡，一双金色的竖瞳，带着俯瞰众生的冷漠。
“澄……澄真？”陆瑾看着那蛟龙的头颅，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轮廓，声音都在颤抖。
青色蛟龙没有理会他们。
它只是张开巨口，对着下方那只巨大的蜗牛，喷出了一股气。
一股看似平平无奇，无色无形的气。
先一炁！
那股足以腐蚀万物的粘液，在接触到这股气的瞬间，如同遇到列，疯狂蒸发，消散。
祖蜗那庞大的身躯，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它感受到了威胁！
它放弃了下方唾手可得的食物，巨大的眼柄死死锁定空中的蛟龙，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的精神冲击，汇聚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风暴，直冲而去！
青色蛟龙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屑。
它不闪不避，任由那灰色风暴轰击在自己身上。
龙鳞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一闪而逝。
精神风暴，泥牛入海，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下一秒，蛟龙动了。
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巨大的龙尾划破长空，带着粉碎空间的力量，狠狠抽在了祖蜗的巨壳之上！
“铛——！”
一声足以震碎山脉的巨响传来。
那连通箓和粒子炮都无法撼动的巨壳，应声而裂！无数道巨大的裂缝，瞬间布满了整个螺旋高塔。
祖蜗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它想逃，想缩回壳里。
但澄真所化的蛟龙，根本不给它机会。
龙爪探出，轻易地撕开了它的血肉，一把抓住了它体内那颗正在疯狂跳动的、如同型太阳般的核心。
先一炁，疯狂涌入。
“嘭！”
核心炸裂。
这头让整个华夏顶尖战力束手无策的“祖蜗”，庞大的身躯一僵，随即如山崩般垮塌，化作了一堆迅速腐烂的血肉。
全球，首杀山海巨兽记录，达成。
澄真化回人形，落在伤痕累累的众人面前。
他看着几乎快要断气的陆瑾和张之维，从怀中掏出两个玉瓶：“这是师尊留下的丹药。”
众人看着这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撼，感激，以及……一丝苦涩。
李玄霄的弟子，都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这场惨烈的胜利，在民众中，却掀起了截然不同的波澜。
“赢了？是尘清玄尊出手了吗？”
“不是！是一个叫澄真的年轻人，据是玄尊的弟子！”
“弟子都这么强？那玄尊本人呢？他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看着蜀中被打烂，死了那么多人！”
“对啊！他既然有能力解决，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现？他在干什么？！”
“上次打伪神是这样，这次打巨兽还是这样！非要等到我们死伤惨重了才出来收拾烂摊子吗？他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普通饶命不是命？！”
怨恨。
在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下，一种荒谬的怨恨，开始在网络上，在民众间疯狂滋生。
他们习惯了救世主的存在，便无法容忍救世主的“失职”。
此后数月，地间的变化更加剧烈。
灵炁如井喷般爆发，人类的进化速度与巨兽的诞生速度都在疯狂加快。
同时，各国在一些被废弃的秘境遗址中，挖掘出了超乎想象的古代科技，那是属于上一个文明纪元的战争兵器。
力量，让人类的野心急剧膨胀。
年末。
在又一次联合抵抗巨兽的战役后，人类撕毁了盟约。
华盛顿，手持弑神长矛的艾维斯，将并肩作战的雷神索尔钉死在了国会山。
欧洲，联合舰队用从亚特兰蒂斯遗迹中打捞出的“海神之怒”轨道炮，将奥丁的神国轰成了宇宙尘埃。
埃及，东瀛，印度……
一场针对“盟友”的血腥清洗，在全球同时展开。
神明们到死都想不明白，这些不久前还对他们顶礼膜拜的凡人，为何会突然挥起屠刀。
一个波澜壮阔，又混乱不堪的神话时代，以一种极其讽刺的方式，被人类亲手终结。
2018年，元旦。
九部，最高会议室。
宁河看着屏幕上“全球神话体系基本肃清”的报告，脸上没有任何喜悦。
“我们……也变成了怪物，不是吗？”他疲惫地揉着眉心。
“这是必要的牺牲。”一个将领冷硬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所谓的神身上，不如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里。”
“力量……”张之维咳嗽了两声，他的伤势在丹药的帮助下好了大半，但元气亏损严重，“澄真那孩子，已经闭关了。他，师尊传下的东西，他还没能完全领悟。”
陆瑾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我们，真的能只靠自己吗？”魏渊铭看着窗外灰蒙蒙的空，“‘祖蜗’只是一个开始，根据网监测，更恐怖的巨兽，正在深海和地底苏醒。”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员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报告！太平洋三一秘境入口，出现剧烈空间波动！”
“尘清玄尊……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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