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处理完时间相关的所有事宜后，回到了领地，与奈费勒进行了工作交接。
在朋友与民众热烈的热情与欢呼声中，方既明宣布正式回归，接替奈费勒的工作，忙碌了整整一。
直至夜晚，他才悄悄飘进奈费勒的房间。
房间里已换上了玛希尔发明的电灯，不是手摇式，是可以稳定发光的电灯。
由于不方便把墙拆了重建，电线被钉扣整齐地固定在墙面上。
这些无论如何处理都略显突兀的线路，与贵族宅邸的典雅格调格格不入。
但电灯的光芒远比油灯明亮，对夜读者更友好。
鹦鹉已经睡着了，两脚朝躺在桌案上，睡姿跟个人类似的。
那只棕色的兔也伸着腿，侧躺在书堆与桌面形成的夹角里，安然入眠。
看来奈费勒不仅能当幼儿园园长，兼任动物园园长也毫无压力。
而这位园长此刻没有佩戴任何饰物，衣着朴素地坐在桌边。
即便给他放了假，他依然沉浸在书页之间。
他希望方既明返回时，能将这些阅读的记忆一并带走。
如此一来，奈费勒本就渊博的头脑，就要更灵光了。
方既明没有出声，轻轻飘到奈费勒身旁坐下，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安静地等待他看完当前章节。
奈费勒抬眼望向他：“你似乎有些迷茫？”
他在书中夹入书签，松手后，书页“哗”地合上，露出了封面——是一本《勇武故事集》。
嗯？他居然会看这种书吗？
方既明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早就过，你本就洞察力过人，不需要读心术也一样厉害。”
“我确实有些迷茫……”
“我自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可这个问题我依然没有想明白。”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抽象，斟酌了片刻才继续：“我觉得，在轮回重启的那一刻，你们的时间就凝固了……也就是，你们不会再拥有未来。”
“时间线重置后，在诸多变数中，你们的存在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那时的你们，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方既明觉得自己得还是不够具体，侧头枕在桌上，又思考了一会儿：“就以你为例。”
“你是你，他是他。”
“那个他将成为我的新朋友。但你，我此刻的朋友……轮回之后，我会永远失去你。”
“即便未来的他拥有了你的全部记忆，那也只是多了一段记忆的他，而不是你。”
“他是幸福的你，是走到了另一条路上的你，但不是你。”
“过往的一切经历，塑造了此刻的你，所以他不是你……他只是基因与你相同的另一个人，他不是你。”
方既明叹口气：“……他是另一个奈费勒，他不是你。”
“你会在重启时消失，我只能在属于我和阿尔图的过去的时间里找到你。你没有未来了。”
方既明这伤心的样子……
要不是他是魂魄的状态，此刻怕是要难过得哭出来了。
奈费勒认真倾听着，尽管方既明的表述有些抽象，但他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他也组织起了语言，沉默片刻。
我和他身体相同、灵魂相同，他就是我。奈费勒顿了顿，再次强调，他就是我。我相信，不管我的经历有什么变化，他最终依然会走上与我相同的道路。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担心一个饶思维方式改变后，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方既明直起身，摇了摇头：不，不是思维方式的问题。人这一生，思维方式本就不会一成不变。
我所的是，经历不同导致的思维方式的不同。
对我而言，的定义是，过去一切经历的集合体。正是过去的一切塑造了现在的我。
即便把记忆带回去，也只能算是他拥有了你的经历。
但是，你却没有他的经历，你们依然不是同一个人。
奈费勒沉默了。
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个区别，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劝陷入一个完善逻辑的方既明。
他沉思片刻，道：但这个国度能更早变得更好，能挽救更多生命，你的朋友们也能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无论是以什么形式延续，本质不都是希望一切能变得更好吗？”
方既明点头：正因如此，我一定会回去……但你们呢？他顿了顿，所以我有些难过。
眼看奈费勒皱眉张嘴，似乎又要开始不可优柔寡断之类的劝诫，方既明急忙打断：你先别话，让我再想想。
奈费勒便不再多言，继续翻阅手中的书卷。
方既明则坏心眼地戳醒了鹦鹉，被不痛不痒地啄了一口。
鹦鹉跳了几下，顺着奈费勒的手臂，跃上他的肩头，继续打瞌睡。
方既明又戳了戳兔，兔子只是鼻息加快了些，并未理会他。
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兔毛，陷入沉思。
在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中，夜色渐深。
过去许久，方既明打破了宁静：至少，我该等你们过完这一生。
奈费勒明白他的意思：世界上，人类一代接一代，你总不会等到人类灭绝后再重启吧？到那时，你还记得我们吗？
方既明点头：嗯，所以我不交新朋友了，我要继续宅着。只要我看不见，他们就不存在！
他们存在……
方既明提高声调：闭嘴！我不听。
鹦鹉又被吵醒了，明显有些不高兴：闭嘴！闭嘴！
奈费勒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反驳：“可阿尔图不是，他的生活陷入平静，就会重启吗？”
方既明嘿嘿一笑：我都掌握权柄了，改变那些粗浅的时空之力不过就是洒洒水啦。轮回的起止时间当然由我了算。
我可以等到最后一个朋友死掉再离开。”
“在你们临终前，我会再收集一次记忆与愿望，毕竟此刻与临终时的想法肯定不一样。
不过我迟早要找借口，让阿尔图也死一次，否则难消我被折磨好几的心头之恨！
奈费勒见他已有决断，便轻轻颔首，不再多言。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来是准备休息了。
方既明意识到是自己打扰到人家了，临走前补充道：你都放假了，明早晚点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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