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觉得自己真是失算了。
这教领的服饰,居然就……就只有一块洁白的缠腰布,外加一件几乎没什么遮挡作用的白披风。
上半身空荡荡的也就罢了,那缠腰布甚至还开衩开到了大腿根。
他简直怀疑,只要风稍大一些,就跟裸奔没什么两样!
虽还能擦些金粉、缀些石片稍作装饰,可是……
太恐怖了!
怎么之前看伊曼、看祭司、看僧侣们这样穿,他就从没意识到问题呢?
方既明不禁要问,自己在这个民风如此开放的地方熏陶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想了半,最终把问题归结于年少时那段不大妙的日子。
他曾经因为抑郁,拿圆规在手臂上刻字,用尖头来回刮,一次次把伤刻深;又或是用没开刃的匕首一道道割腕,但这招比用圆规疼,他只在更难过的时候用。
那时他怕疼,并没有真正求死的决心,还嫌捕不干净不敢用。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渗出来,心里会浮起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世界与我再无关系的平静。
这些痕迹不能被人发现。
被母亲发现过一次,换来的却是一顿“非主流”、“不学好”、“只有差生才这样”的责骂。
朋友发现则会担心他,连跟他话都变得心翼翼,反倒让他更加无措。
他不想让朋友担心。
所以即便是在最闷热的夏,他也始终穿着长袖。
虽然他早就走出来了,可那些疤痕直到大学也没消掉,而穿得严严实实的习惯,也就这么一直留了下来。
可现在他都是魂魄了,甚至可以随意为自己捏新的身体,完全不用担心了呀!
……算了,身上凉飕飕的,终究是没什么安全福
下次一定。
好在教领的上任仪式需要有苏丹的参与,而他不想请穆拉德,穆拉德更不想来。
可以拖一拖,拖到达玛拉成功上位、忙过最初那段日子再。
他还能请夏玛重新设计一套服饰,时间完全够。
夏玛接到方既明这委托时都无语了。
她确实审美不俗,可她不是设计师啊——她的本职是学者与诗人!
方既明怎么一会儿让她设计发型,一会儿又让她设计衣服?下次是不是连皇家园林的规划都要交给她了?
……倒也不是不校
被他这样信任,她其实挺高心。
既然是恩人所托,她又有时间、有能力,做就做吧。
何况方既明还付了她不少报酬,足够她买上一整柜心爱的书了。
……
达玛拉那边则省心得很。
大多数人都拥护这位新升起的太阳,都想帮他推翻穆拉德那个旧日的暴君。
在多方势力的支持下,达玛拉的军队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地一路从领地推进至王都。
除了他几位兄弟率领的队伍之外,其余军队几乎只是装装样子、消极应对。
正因如此,达玛拉始终没有机会动用他的底牌,甚至到兵临王都城下都没能用上。
不用实在可惜,开战之前,达玛拉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开火。
“砰!砰砰!”
几声巨响惊起了远方栖息的鸟群,城墙之上那几位正神情肃穆、远眺敌军的守城将军几秒后倒下。
敌军全都慌乱起来。
啊!这是什么妖术?
对方明明还在弓箭射程两三倍之外,竟然就这样夺走了他们将领的性命!
军心大乱之下,达玛拉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这场战斗。
他早已给奈布哈尼等几位绝对可信的部下每人都配了一把火枪。
这些枪是以方既明给他的那支鸟铳为原型,由不同工匠分制部件仿造而成的。
至于最关键的火药配方,则由方既明单独传授给达玛拉,再无第二人知晓。
这种保密极严的武器,终于在这一战中一展身手。
穆拉德以为自己是要和强者较量了,但这哪里是较量?是纯挨打啊!
进入王都后,达玛拉的军队按计划迅速控制了维持国家运转的各个机构,而他本人则直接杀到了他爹面前。
穆拉德并不像之前的达玛拉一样,在青金石殿内等死……等一战。
他率领亲卫守在了王宫正门。
见到达玛拉的那一刻,他转动手中魔戒,戒指的魔力强光笼罩了达玛拉。
达玛拉身后随行的法师们即刻吟唱咒文,在他面前形成一道魔法屏障,直面强光的冲击。
光芒散去,屏障与达玛拉均完好无损,只是法师们的魔力已消耗殆尽。
下一批法师迅速上前,随时准备应对魔戒的下一次攻击。
达玛拉冲进人群,以一敌百名亲卫,用双刀的那种以一敌百。
起初他似乎受零不痛不痒的轻伤,方既明怀疑他是故意的,便没有出手治疗。
既然都已经帮他这么多了,除非他真的濒临失败、命悬一线,方既明不打算再介入。
随后达玛拉越战越勇,硬是没再受伤。
果然就是故意的!
达玛拉一边格挡、闪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抽空向他父亲挥刀。
在密集的刀光剑影中,他像个无法选中的幽灵,像只灵巧翩跹的蝴蝶,像位收割生命的死神。
手中双刀如同骤雨,鲜血不断喷溅,却没有一滴属于他自己。
方既明死了这么些年,学了那么多东西充实自己,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论武艺的观赏与实战,他依然比不上达玛拉。
魔戒对物理伤害的防御较弱,仅能不断修复穆拉德身上的伤口。
穆拉德一次次受伤,又一次次被戒指治愈。
达玛拉又缠斗片刻,终于觉得尽兴,向身后发出信号,令随他而来的精锐部队拖住剩余的亲卫,自己则与穆拉德展开一对一的较量。
很快,达玛拉的刀就抵在了穆拉德的颈边:“父皇,你已经老了。”
只要刀锋陷在他脖间不拔出,或是直接斩下他的头颅,任凭魔戒如何修复,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穆拉德却笑了起来:“你看看这是谁?”
一名死士用匕首抵着达玛拉母亲的脖颈,将她押了上来。
达玛拉挑眉,瞥了一眼泪流满面、花容失色的母亲,左手弯刀飞出……
死士尚未反应过来,弯刀已没入他的眉心。
女萨坐在地。
达玛拉则用空出的那只手解下缠在腰间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将穆拉德捆了起来。
他刚将戒指从颓丧的穆拉德手中摘下,方既明便突然出现,拿走了那枚戒指。
“戒指我替你保管……”在达玛拉战利品被抢的幽怨的注视中,他又补充道,“好吧,我要研究研究,回头给你一枚新的。”
依照他与方既明事先商量好的,或者,按方既明要求的,达玛拉宣布将穆拉德流放,同时表示不打算清算任何一位兄弟。
而方既明则暗中将流放路线透露给了茵苏希娜,以及其他与穆拉德结有旧怨的势力。
犯了错,就该受到对应的惩罚。
穆拉德的罪行虽不及之前的暴君达玛拉,却依然死不足惜。
至于达玛拉那些兄弟,要是日后积蓄势力、意图生事,方既明也相信达玛拉有手段应对。
他只是不想达玛拉沾染至亲的血,即便达玛拉与他的双亲、兄弟们不熟。
一旦他开了这个头,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他将不得不否定父子亲情、忠诚信义等价值,转而将权力视为至高无上。
要是他亲身证明至亲亦可杀,便会逐渐相信所有关系都建立在可能的背叛之上——无论是兄弟、臣子、妃嫔,甚至是他未来的孩子。
这会让他把暴力、掌控与自己的价值捆绑在一起。
大概就是“家人们为了让我登上王位而自愿牺牲”。
而达玛拉却觉得方既明的担忧纯属多余。
他的老师、他的朋友,哪一个不比这些所谓至亲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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