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峰偏殿内，萧烬正凝神静气，运转《清心咒》，巩固着万妖山脉归来后的修为。
灵力在经脉中潺潺流动，心神澄澈，一切似乎都沿着既定的轨道稳步前校然而，这份宁静，却被几句无意间飘入耳中的闲谈打破了。
两名负责打扫峰内路径的外门弟子，一边清扫着落叶，一边低声交谈，声音虽轻，却足以让耳力过饶萧烬听清。
“……瞧见没？今早药王谷的云师叔又来了，直接去了主殿呢！”
“云师叔？就是那位医术超群、气质如仙的云清瑶师叔？”
“可不是嘛！听她和咱们仙尊关系匪浅，是多年的旧识了。”
“啧啧，云师叔每次来，仙尊都会与她相谈甚久，今日怕是又论道了半日吧？真是羡煞旁人……”
“云师叔”、“关系匪浅”、“相谈甚久”、“论道半日”……这几个词如同几颗石子，投入萧烬平静的心湖，漾起了圈圈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涟漪。
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些许烦躁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底滋生、蔓延开来。这种感觉，比他面对强敌时更加难以捉摸，也更加难以控制。
“云清瑶师叔……” 萧烬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药王谷首席弟子，医术通玄，修为高深，容颜绝世，是宗门内无数弟子仰慕的对象。他曾在宗门大典上远远见过一面，确实风姿超群。
可是……她与师尊相熟？还时常来访，相谈甚久？
萧烬下意识地握紧了拳。他回想起自己入门以来，师尊虽悉心教导，但多数时候神情清冷，言语简洁，除了必要的指点，极少有闲谈。即便是自己经历生死危机后，师尊的关怀也多是隐藏在看似随意的举动和严厉的训诫之下。
而这位云师叔，却能与师尊“相谈甚久”、“论道半日”？
一种微妙的、不甘的对比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珍视的、独一无二的宝物，突然发现还有旁人也能轻易靠近，甚至可能分享着他不曾知晓的、属于师尊的另一面。
“师尊他……与云师叔，究竟是何关系？他们……会谈些什么？” 种种猜测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让他的心情愈发烦乱，连刚刚运转顺畅的《清心咒》似乎都失去了些许效果。
这种情绪困扰了他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晚课时分，他照例前往主殿向师尊请教近日修炼中遇到的一个关于灵力凝练的问题。当他踏入大殿，看到师尊依旧如常端坐于云雾之中时，那份烦躁感不但没有平息，反而更加清晰了。
他按捺住心绪，恭敬行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沈清弦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地指出了关键，三言两语便解开了他的困惑。问题解决，本该告退，萧烬的脚步却有些迟疑。
他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地、用尽量平稳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般问道：“师尊，弟子今日……听闻云清瑶师叔清晨曾来访？”
沈清弦正随手翻阅着一枚玉简，闻言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萧烬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他斟酌着词句，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极力掩饰却仍透出些许不自然的探究：“那位云师叔……似乎与师尊您……很是相熟？”
他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间大半日的问题，问完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低垂，却用眼角余光紧张地关注着师尊的反应。
沈清弦终于从玉简上抬起眼皮，瞥了萧烬一眼。对于徒弟这略显突兀的问题，他并未多想，只当是寻常的闲聊或是出于对宗门长辈的好奇。他性格使然，加之心思正放在如何规划下山历练和提升萧烬实力的大事上，完全没察觉到徒弟语气中那丝微妙的酸意。
于是，他给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性格的、直白而客观的回答，语气平淡无波：
“云清瑶？旧识而已。她于丹道与医理上颇有见解，偶尔会来探讨一番。”
旧识而已。
颇有见解。
探讨一番。
这几个词从师尊口中如此平淡地出，听在萧烬耳中，却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份量。“旧识”，意味着相识已久；“颇有见解”，明师尊认可她的能力；“探讨一番”，更是暗示着一种平等、融洽的交流关系。
这与他想象中的“泛泛之交”似乎有些出入。那股酸涩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得更紧了些。他忍不住想：师尊从未与我这般“探讨”过……是因为我修为浅薄，不足以与师尊论道吗？
但他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垂下头，低声道：“原来如此。云师叔确是惊才绝艳之人。”
沈清弦并未察觉他情绪的异样，反而顺着话头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嗯，她心思缜密，眼光独到，你日后若在修行上遇到疑难，或许也可向她请教一二。”
这本是一句出于好心的建议，意在为萧烬拓宽求助的渠道。然而，听在正暗自泛酸的萧烬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师尊……竟让我去向云师叔请教？
难道在师尊心中，云师叔比我更值得信赖？更能指点我？
还是……师尊希望我与云师叔多接触？
一连串的脑补瞬间塞满了他的脑海，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难言。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躬身道：“弟子……记下了。若无他事，弟子告退。”
“去吧。”沈清弦挥了挥手，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手中的玉简上，显然并未将这段对话放在心上。
萧烬默默退出主殿，走在返回偏殿的路上，晚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滞闷。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皎明月，第一次发现，这清冷的月光，竟也能照出人心底里那些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
“我这是……怎么了？” 他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只觉得师尊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个让他感到莫名威胁和……在意的身影。
而主殿内，沈清弦放下玉简，揉了揉眉心，心中想的却是完全另一回事：
“云师妹提醒得对，烬儿确实需要尽快提升保命手段。嗯……系统商城里那件‘幻形面具’好像打折了？虽然只能改变容貌气息一个时辰，但关键时刻也能顶用……要不要兑换呢？积分有点紧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那个迟钝的直男回答，已经在自家徒弟心里，掀起了一场的、酸溜溜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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