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松林深处走，光线越发幽暗，粗壮的黑松枝桠交错，像张巨大的网把空遮得严严实实。地上积着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乎乎的，却时不时能踢到半截枯木，惊得藏在里头的虫子“簌簌”乱窜。
胡红突然停下脚步，鼻尖贴着地面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风丫拽了拽狗剩的胳膊：“它好像闻着啥了。”
狗剩把龙鳞斧攥得更紧，借着从枝叶缝里漏下的微光往前瞅。就见前头几十步远的地方，松针堆突然鼓了起来，像有啥东西在底下拱动，还伴随着细碎的“咔咔”声，跟刚才吞龙兽啃树的动静完全不同。
“别轻举妄动。”二舅压低声音，示意众人往后退了两步。他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咦”了一声，“那不是咱屯子丢的那几捆松油吗？”
众人这才看清，鼓起来的松针堆底下，露出半截油布，正是前阵子柳家屯用来防蛀的的松油捆，当时以为是被山兽拖走了，没想到在这儿。狗剩刚要往前走，就见松油捆突然被顶开，一个巴掌大的东西窜了出来，浑身裹着松油，亮晶晶的，尖嘴猴腮，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正抱着块松油疙瘩啃得香。
“这是啥？”风丫忍不住笑，“跟偷油的耗子似的。”
白灵却盯着那东西皱起眉：“《山经》里提过‘松脂精’，专靠吃松油活，性子倒不凶，就是……”话没完，那松脂精像是受了惊，“吱”一声蹦起来，尾巴一甩，竟甩出好几滴滚烫的松油，溅在旁边的树干上，“滋啦”冒起白烟。
“心它的油！”白灵赶紧提醒。可那松脂精没攻击人，反倒抱着松油疙瘩往树洞里钻，钻到一半又停住，回头冲众人龇牙，像是在护食。
二舅乐了：“感情是这家伙把咱的松油偷了藏在这儿。”他掂量着手里的劈柴刀，“要不咱把松油拿回来？”
狗剩摆摆手：“松油丢了再熬就是，犯不上跟个玩意儿计较。”他瞅着松脂精那护着松油的模样，倒想起屯里娃子护着糖块的架势，忍不住笑了，“再它身上那松油滚烫，硬抢怕是要伤着人。”
风丫从背包里掏出块没吃完的麦饼，掰了一块扔过去：“你尝尝这个？比松油甜。”
松脂精警惕地缩了缩脖子，鼻尖动了动，盯着麦饼看了半晌，突然窜过去叼起来，蹿回树洞里“咔嚓咔嚓”嚼起来。没一会儿，它又探出头，尾巴尖勾着块亮晶晶的东西扔过来，掉在风丫脚边——是块鸽子蛋大的琥珀，里头还裹着只完整的虫子。
“这是……谢礼？”风丫捡起琥珀，对着光看，里头的虫子像活的一样。
白灵笑道：“松脂精藏的松油里，常有年头久的琥珀。它这是跟你换吃的呢。”
二舅摆摆手：“松油咱不拿了，赶路要紧。”他看了眼色，“再往前走，怕是要到锁龙窟的地界了。”
众人刚要动身，就见那松脂精从树洞里钻出来，蹦到一根低矮的树枝上，对着松林深处“吱吱”叫了两声，又冲众人歪歪头，像是在引路。
狗剩和二舅对视一眼，二俱头：“跟着看看，它在这儿待久了，不定知道啥路数。”
松脂精见众人跟上，欢实地蹦到前头，时不时停下来等一等，遇到有断枝挡路，还会用尾巴扫两下示意。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的树木突然稀疏起来，露出一片凹下去的山坳，坳底黑漆漆的，像个巨大的窟窿，边缘的石头上刻着模糊的字，仔细辨认，正是“锁龙窟”三个字。
“真到了。”白灵握紧怀里的《山经》，“这窟窿里阴气重，怕是有啥厉害东西。”
胡红对着窟窿低吼，毛发直竖。松脂精也跳到一块石头上，对着窟窿“吱吱”叫，声音里带着惧意。
狗剩摸了摸怀里的龙晶，暖流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心里踏实了不少：“不管里头有啥，咱先探探再。”他把龙鳞斧横在胸前，“二舅，你们在外头接应，我和风丫下去看看。”
二舅刚要反对，风丫就抢话：“我跟他一起去，有个照应。”她从背包里掏出火折子和硫磺，“咱带足家伙，不怕。”
二舅知道劝不住，叹口气：“那你们心，每隔一炷香就喊一声，咱在外头听着。”
松脂精突然蹦到狗剩肩膀上，“吱吱”叫着指向窟窿深处，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像是在里头有吃的。
狗剩笑了：“你还想跟咱一起？”松脂精用力点头。
“带上也好，不定能帮上忙。”风丫把琥珀揣进兜里，“走，下去看看这锁龙窟到底藏着啥。”
三人一狗一精，借着微弱的光，往锁龙窟深处走去。窟窿里比外头冷了不少，石壁上渗着水珠，滴在地上“滴答”响，回音在窟里荡开，显得格外空旷。
走了没多远，前方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松脂精兴奋地“吱吱”叫，蹦到前头引路。走近了才看清，那光是从一块巨大的冰石上发出来的，冰石里冻着一条通体金黄的蛇，鳞片像金子一样，正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这是……龙？”风丫惊得捂住嘴，“《山经》里，锁龙窟锁的是未成形的龙种！”
狗剩盯着冰石里的蛇，突然觉得怀里的盘龙佩和龙晶都烫了起来，冰石里的蛇像是被惊动了，眼皮动了动，竟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蓝宝石，直勾勾地看着狗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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