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免。”
意识游离间，王免脑中陡然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
他对这道声音毫无头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奇特的嗓音，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应在他翻手覆掌间，被他轻易掌控。
王免尝试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术士的身影。
“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你可知欺的下场？”
术士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脸色不愉的盯着王免。
“欺？我何时欺了？”
王免扶着犯晕的脑袋，有些微微气喘。
这里并不是王府后院。
而是一片泛着青色荧光的黑暗空间，里头的空气让王免有些难受。
“我告诉过你，她必须死。”
术士垂眸，紧缩的眉心带着一丝不耐。
“我只是想......想亲口听她......”
王免脸上铺满了寂寞的神色，他只是想听徐栀亲口出那句话。
“什么？”
术士眼中浮现出一抹不解。
王免不再吱声。
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我还剩多少时日？”
术士听他这样询问，还以为是终于怕了。
“多则五日，短则三日。”
王免唇边勾起一抹无能为力的笑意，淡淡道，“足够了。”
术士眉头一紧。
足够了？
足够什么？
是指这些时间，足够杀了徐栀吗。
“你明白就好。
只要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正轨。
在这之后，你也可以与你父亲，安享余生。”
王免抬头，看着眼前的术士。
隆起的颧骨顶在一张瘦削的人皮脸上，就像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两须八字胡，长长的垂落两侧。
道骨仙风的韵味半点都没看出来，反倒是多了一丝骗子的味道。
这也难怪王誉，当年会让家丁拿着扫把，把他赶出家门。
这任谁看，都像是一个以骗人为生的江湖骗子。
许久。
王免双手抱拳，对着眼前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术士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猛得愣在原地。
“你......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先生解惑之举，赐药之恩。”
王免直起身来，看着术士继续道。
“还请先生放我回去，我会依照我们之间的承诺行事。”
术士怔了怔，随手一挥，就将他从这里给打了出去。
“阿免哥！哥！”
风萧白急切地摇晃着王免的身体。
看着他瘫软的身体，以及像是没有骨头的脖子，风萧白的心猛得缩紧起来。
好几次都伸手探向他的脖颈，去寻找颈动脉。
“哥！”
王免的身体被他晃得像是不倒翁似的。
就在这时。
一双虚弱无力的手，攀在了风萧白的胳膊上。
“......别晃了......要......吐了！”
声音让风萧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砰——
王免的身体就这样笔挺地倒了下去，撞在床榻上，发出了结实的闷响。
“你......”
王免不知该什么好，只能是吃下这一记重击。
“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也不知风萧白是被吓傻了， 还是真没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他摸着脑袋，笑嘻嘻道，“哥，你这样，我会害羞的。”
王免无奈地叹了口气。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静等着眩晕感的消退。
“哥！我刚刚见你倒在徐栀的院外，你这是怎么了？”
风萧白担心地开口询问。
“我没事，只是白日里有些疲累。”
王免随口搪塞。
但风萧白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神色。
“哥！你还记得之前，我为你卜算的那一卦吗？”
王免晕乎着脑袋，眉心轻皱，不确定道，“就是你让我当人形钱袋的那次？”
“你哪次不是我的人形钱袋。”
闻言，风萧白声嘟囔道。
王免捧着自己的头，有些无奈。
“那时我便算出，与你有接触的那人，不是凡物。
我再想探究下去时，就有一道无形之力在阻挠着我。
而我刚才再次为你卜算。
得出的卦象，与之前那次分毫不差。”
风萧白的脸上，浮现出粒忧的神色。
“虽然卦象相同，并不是什么奇事，但是这次，我依旧没有办法追寻下去。
可见对方，不是凡俗之物。
哥，你答应我，不管对方要你做什么，或是要给你什么。
你千万不能答应，更不能接受！”
王免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风萧白的肩膀。
“好了，你还不相信你哥我嘛，不会有事的。”
风萧白显然不是很相信王免。
但他也知道，若是王免有心瞒他，今夜他就是破嘴皮，他都不会吐露半句。
但不过片刻，风萧白就扬起了唇角。
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就不信等明日徐栀来问你的时候，你也可以这样搪塞。
想到此。
风萧白心情大好，不免又多叮嘱了他几句。
“哥，别离开我们。”
临走时，风萧白突然神色凄凄的对着王免道，语气里也染上了一层委屈的鼻音。
他从记事起，就是街上流滥乞丐，可被人随意打骂。
直到遇见王誉父子。
是王免主动伸手，握住了自己满是脏污的双手，将他带离了吃饶乞丐庙。
也是他们，将自己从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乞丐，变成了现今的风萧白。
看着风萧白眼含祈求的神情，王免眉心一动，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朝着他轻轻一笑。
晨曦初升，透过缝隙照进了屋内。
徐栀醒来便坐在床边发呆。
她记得，昨晚是王免把她带回来的，他怎么都没叫醒自己。
徐栀转向一旁。
梳妆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她昨日的珠钗。
除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其余外物都被整齐地放在了上头。
徐栀深吸了口气，指尖抚过那双蝴蝶贝叶簪，眼中绕出丝丝不舍，她开口问道。
“卡俄斯阁下，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卡俄斯的身影应声而现。
“快了......但不是今。”
不知为何，徐栀听见这个回答，心里竟倏得松了口气。
她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来得及去做。
她更害怕，自己走得太过匆忙，甚至连一个道别都没有留给她们。
“徐栀！你都多大了，竟然还赖床。”
严初安坐在桌边，欢声道。
徐栀抬头看去，杨慕贞早早地就来了。
“徐栀姐姐，快过来！坐我边上！”
闻言。
风萧白的动作猛得停住，他站在杨慕贞的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咳咳。”
徐栀轻咳了几声。
杨慕贞没有回头，只是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地往外溢，她轻晃脑袋，声道。
“我的身旁，又不是只有一边可以坐人，谁让他那么蠢笨......”
风萧白一想，确实如此。
他赶紧坐在了杨慕贞的左手旁。
严初安数了数位置，又看了王免一眼，不情不愿地让开了位置。
“哼，你救了我，这次我就不同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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