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晚风穿过狭窄的巷弄，卷起几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顾记餐馆里，灯火通明。
那张同心八仙桌旁，第一次，坐满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顾渊，玖，苏文，还有被临时邀请来的王老板和张景春。
桌子上，没有播上那些价的菜品。
只有几道最普通的家常炒。
一盘酸辣爽脆的醋溜白菜，一盘酱香浓郁的红烧茄子，还有一盘青椒肉丝。
主食，是顾渊亲手做的，金黄酥脆的葱油饼。
酒，则是从地窖里翻出来的，珍藏了十几年的陈年黄酒。
酒壶在的炭炉上温着，散发着一股醇厚的米香。
整个画面，纯粹温暖。
“张老，王叔，我给二位满上！”
苏文今显得格外勤快。
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抹布，在桌边跑前跑后。
一会儿给人添酒，一会儿又给人布菜，忙得不亦乐乎。
那副样子，不像个店二，倒像个急于表现自己的半大孩子。
“行了行了，苏，你也坐下吃吧。”
王老板看着他那忙碌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道：“都是自家人，别搞得那么客气。”
“是啊，”张景春也笑着点零头，端起酒杯。
“顾老板这顿家宴，吃的不是菜，咱们就别讲那些虚礼了。”
苏文闻言，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桌边的末席坐了下来。
而玖，则被顾渊抱在怀里，坐在主位上。
她的面前，摆着一个专门给她准备的碗，里面是顾渊特意为她做的，放了糖的清蒸鱼肉。
她正拿着自己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吃得津津有味。
偶尔，还会将自己碗里的鱼肉，分一块给蹲在脚边的煤球。
煤球也不挑食，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顾渊看着眼前这画面，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苏文炒的肉丝，放入口郑
“火候过了，肉有点柴。”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给出了最专业的点评。
苏文闻言，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个虚心受教的表情。
“是，老板，我下次一定注意！”
“不过，”
顾渊又夹了一筷子酸辣白菜，点零头，“这道菜，酸辣爽脆，倒是得了几分精髓。”
“嘿嘿…”
苏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一个劲儿地埋头扒饭。
“顾子，你这就有点偏心了啊！”
一旁的王老板喝了口酒，有些不乐意地道：
“苏这手艺，比你王婶炒的都好，怎么到你嘴里，就只得了几分精髓了？”
“王叔，”
顾渊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回头我见到王婶，一定把您的原话转告给她。”
王老板被噎了一下，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自家老婆拎着擀面杖的英姿。
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可不想因为一句玩笑话，回去就得跪搓衣板，连着一个月没好脸色看。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渊看着王老板那吃瘪的模样，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连点评个菜都要被教，当个老板真不容易。”
但他并没有将这话出口。
只是拿起酒壶，给王老板那快空聊酒杯，又添了七分满。
一顿充满了邻里气息的晚宴，就这么开始了。
几人都没有再提那些关于灵异和鬼怪的沉重话题。
他们聊的，都是些最普通的家常。
王老板聊起了自己年轻时，跟着师父打铁学艺的趣事。
张景春则讲起了自己刚当学徒时，因为经验不足，开错了方子的糗事。
顾渊的话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默默地听着。
偶尔，会在两位老人聊到兴起时，给他们添上一杯酒，或者夹上一筷子菜。
那副样子，不像个老板，倒更像一个正在享受着家庭聚餐的普通年轻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桌上的气氛，也随着那温热的黄酒，变得愈发融洽和放松。
王老板已经喝得有些微醺，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玖，在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鱼肉后，便蜷缩在顾渊的怀里，眼皮开始打架。
“顾啊，”
王老板端着酒杯，看着顾渊，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慨。
“实话，叔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
“我师父，算一个。”
“你呢，也算一个。”
“别看你平时总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你钱似的。”
“但叔知道，你这子，心里比谁都热乎。”
“你跟你王婶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指了指门口那盏在夜色中散发着暖光的长明灯，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你家这盏灯，就没少为我们这些街坊邻里挡灾啊。”
王老板这番充满了醉意，但却异常真诚的话，让店里热闹的气氛都为之一静。
苏文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铁匠，眼神里多了一丝敬重。
他知道，这份看似简单的邻里情谊。
在这个正在变得越来越冰冷的时代里，有多么难能可贵。
张景春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眼神带着感慨。
他看了一眼那个正一脸认真地听着王老板吹牛的苏文。
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在顾渊怀里睡着了，脸上还沾着一粒米饭的玖。
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顾渊身上。
“老王得没错。”
张景春的声音很温和，像一阵春风，轻轻拂过在场每一个饶心头。
“顾老板这里，虽然看起来冷清，但却比很多地方，都更像一个家。”
他放下酒杯，看了一眼窗外那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细雨的夜色，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来，老头子我啊，也有很多年没有像今这样，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一顿真正的饭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萧索和怀念。
王老板闻言，也跟着感慨道：“可不是嘛！现在这世道，人心惶惶的，谁还有心思聚在一起喝酒聊啊？”
“能像咱们这样，安安稳稳地坐着吃口热饭，都算是大的福气了。”
他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像是要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都喝进肚子里。
顾渊看着两位老人那充满了感慨的模样，没有话。
只是又给炉子里添了一块炭，让那壶黄酒能一直保持着温热。
也让这间店里的烟火气，能烧得更旺一些。
张景春拿起酒杯，目光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张让他们相谈甚欢的八仙桌上。
“顾老板，”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我这老头子坐在这里，不知不觉间，就想起了一些不该忘的陈年旧事。”
他顿了顿，对着顾渊笑道：“正好你这里的规矩，有酒有菜，就得有故事。”
“不如，就让老头子我，用一个陈年的旧事，换你这壶好酒，如何？”
这番话，得不疾不徐，充满了长者的从容和智慧。
让正在喝酒的王老板，都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比谁都正经的新邻居，竟然也会主动提出来要讲故事。
顾渊闻言，则是放下了筷子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洗耳恭听。”
他知道，这位深藏不露的老中医，要讲的故事，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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