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掌心贴着那片焦黑的残铁，银光从裂缝里渗出，像一缕将熄未熄的火种。他闭着眼，雷脉与冰脉在经脉中缓缓流转，不是为了催动灵力，而是为了稳住识海里翻涌的画面——寒渊底，断剑染血，身后是夜鸿煊的冷笑。
那不是幻觉。
是记忆在苏醒。
可就在他心神微震的瞬间，怀中的幽瞳突然轻颤了一下。
他立刻睁眼，低头看去。她仍闭着双目，呼吸浅而急，三对光翼收拢在背后，边缘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灼烧着。刚才那一战，她挡下了混沌意识，也耗尽了自己。
夜澜将“断渊”残片收回袖中，指尖却没离开她的光翼。
他记得那一剑落下时，幽瞳跃起护他，光翼展开的刹那，银白光线直击黑影——那不是普通的净化术，是某种更原始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手，用雷脉引动一丝极细的电流，轻轻扫过光翼边缘。
没有触碰，只是试探。
可就在电弧接触的瞬间，光翼猛地一震，银光骤然暴涨，整片空间都被映得发白。夜澜瞳孔一缩，体内雷脉自动运转，冰脉也随之呼应，两股力量在经脉中交汇，直冲识海。
画面炸开。
——血月当空，祭坛中央，一女子披发赤足，胸口裂开，双手正将一颗跳动的心脏生生剜出。她没有惨叫，只是低头看着那心，眼神平静得近乎残酷。
心脏一分为二。
一半化作一枚黢黑灵纹蛋，缓缓沉入地底；另一半被她以剑贯穿，封入一块刻满月文的石碑，碑上四个古字浮现：**夜家祖地**。
画面戛然而止。
夜澜猛地抽手，呼吸一滞。
那女子……是月神。
而那枚蛋——
他低头看向怀中幽瞳，她眉头紧锁，似在承受某种无形的痛楚。光翼上的银光还未完全褪去，边缘裂纹比之前更深了些，渗出极细的银丝，像是血，却更纯净。
“原来……你是她斩断的命。”
声音很轻，像是自语。
幽瞳睫毛微动，缓缓睁眼。瞳孔不再是平日的赤红，而是裂变为三勾玉，映着残存的银光，像是月轮重叠。
“我……”她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过话，“我记得了。”
夜澜没问。
他知道她要什么。
“我不是灵宠。”她撑着身子坐起，光翼因动作而轻颤，裂纹又扩了一分，“我是她自愿剥离的血脉，一半化蛋，一半封碑。她怕混沌吞噬持塔者，所以……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去死，一半来守。”
夜澜手指一紧。
持塔者。
他。
“她知道未来会乱，知道夜家会背叛，知道冥主会被污染。”幽瞳抬眼看他，“所以她留下我，不是为了陪伴，是为了在你觉醒时，用这半身血，帮你压住幻塔的反噬。”
夜澜沉默。
他想起幻塔第一层开启时，母亲耳坠碎裂，塔纹浮现——原来那不是巧合，是月神最后的布局。
她用自己的命，换他一线生机。
“那你现在的力量……”他盯着她光翼上的裂纹，“是借来的？”
幽瞳点头，喘了口气：“未与本源融合。每一次动用净化之力，都在消耗血脉本源。撑不了几次。”
夜澜眼神一沉。
这意味着，她每救他一次，离消散就更近一步。
“能融合吗？”他问。
“只有找到另一半。”她声音弱下去，“封在夜家祖地的那块碑……必须破封，让两半血重聚。”
夜澜没话。
祖地。
那座埋葬了无数秘密的殿堂，三十幅流血画像，石碑残文写着“永镇月神之怨”——原来那不是诅咒，是封印。
封的是月神最后的血。
也是幽瞳真正的根。
他伸手抚上她光翼，这一次没有用雷脉引导，而是直接以指尖蘸血，滴在裂纹处。
血落的刹那，光翼再次震颤，银光顺着裂纹蔓延，像是在自我修复。可就在光芒最盛时，幽瞳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
夜澜一把将她接住。
“别硬撑。”他声音低，“你刚救我一次，现在又想试？”
幽瞳咬着唇，眼底闪过一丝倔强：“我想试试……能不能自己净化混沌，不用你冒险。”
她着，强行催动灵力，光翼缓缓展开，银白光线自翼尖凝聚，形成一道细长的光束，直指空中某点——那里，残留着一丝混沌气息，是刚才战斗后未散尽的杂质。
光束射出。
银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嗤”的一声，黑气迅速蒸发。
可就在这时，她光翼上的裂纹“咔”地一声，裂开一道新口，银血滴落，砸在地上，瞬间凝成冰晶。
夜澜一把扣住她手腕，冰脉瞬间封住她经脉流动，强制中断灵力输出。
“够了。”他。
幽瞳喘着气，还想挣扎：“我还能——”
“不能。”他打断她，声音很冷，“你现在的状态，再释放一次，光翼会碎。碎了，你就没了。”
她僵住。
眼底那股倔强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
“可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你。”
“那我不许你死。”夜澜盯着她，“听清楚了吗？我不许。”
幽瞳怔住。
三勾玉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不是命令，不是怜悯，是一种近乎蛮横的**禁止**。
她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话，光翼缓缓收拢，裂纹仍在渗血，却被冰脉凝住，不再扩大。
夜澜将她轻轻放回温池边缘，自己盘膝坐下，掌心再次贴上“断渊”残片。
银光微闪。
他闭眼，雷脉与冰脉同时运转，不再是为了唤醒记忆，而是尝试与残片中的灵性建立更深层的共鸣。他知道，这把剑曾陪他走到最后，也曾在寒渊底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它认他。
可现在，他需要它更快地醒。
不只是为了复仇。
是为了能护住身边的人。
尤其是眼前这个，用半条命来守他的灵狐。
时间在塔内无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幽瞳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光翼上的裂纹被冰封住，不再渗血。她靠在池边，半睁着眼，看着夜澜的侧脸。
“你刚才……看到的画面。”她忽然开口，“是不是还缺了一部分？”
夜澜没睁眼：“什么意思？”
“月神剖心时，嘴里了什么。”她声音很轻，“我没听清，但……好像提到了‘塔心石’。”
夜澜猛地睁眼。
塔心石？
他立刻回想刚才的画面——月神剜心，分血封碑，最后低头看着那颗心脏，嘴唇确实在动。
可声音被抹去了。
“你确定？”他问。
幽瞳点头：“她的三个字，像是‘归位’……又像是‘重启’。”
夜澜眼神一凝。
幻塔九层，每一层开启都需要特定条件。第一层因他重生激活，第二层靠功法感悟，第三层因灵宠孵化而开……可后续几层，始终没有线索。
难道……
塔心石，是开启后续的关键？
他正要细想，幽瞳突然低呼一声，整个人向前一倾。
夜澜立刻扶住她。
“怎么了？”
她脸色发白，手指死死抓着光翼裂纹处：“那块碑……在动。”
“什么？”
“我感觉到了。”她声音发颤，“封着另一半血的碑……有人在破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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