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仍在耳畔回荡，如同从地底爬出的铁链，一环扣着一环，缠绕上漆黑的幕。夜澜刚迈出一步，脚下的大地骤然扭曲，一道漆黑的裂缝猛然炸开，虚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碎片如刀刃般四散飞溅。
“心！”
雷嗔只来得及喊出半句，整个人已疾冲而出。双臂一展，背后瞬间展开一对银光闪烁的雷翼，光芒暴涨，在众人头顶撑起一道弧形屏障。冰屑与雾气撞击其上，噼啪作响，尚未落地，第二波黑色碎片便已穿透防御。
三片黑刃直袭腹部，血花迸现的刹那，他咬紧牙关，一声未吭。手臂猛甩，骨鞭缠住身旁一块断岩，硬生生将自己钉在原地，寸步不退。然而那股力量太过凶悍，雷翼边缘被削去大片血肉，电光紊乱闪烁，如同断线的灯泡忽明忽暗。
“雷嗔！”幽瞳迅速翻滚扑向一侧，尾扫如风，将青蘅与怀中婴孩护于身后。她瞳孔骤缩，眼底浮现出三道裂纹般的勾玉图案——她感知到了，这些碎片之上萦绕着混沌的气息。这并非寻常的空间崩塌，而是有人在远方操控节点，刻意引爆了残存的通道！
夜澜双掌贴地，体内冰与雷两种灵力同时爆发。寒气顺臂蔓延，化作蛛网般的冰纹，封锁周遭五丈之内；雷丝则钻入地底，逆着波动追溯源头。当他的指尖触到一块仍在震颤的碎石时，其上残留的一丝能量令他心头一沉。
赵无极……还未死。
念头刚起，头顶又传来刺耳嗡鸣。更大的裂口正在成形，仿佛整个苍穹即将倾塌。
“走不了……”雷嗔喘息粗重，嘴角渗出血丝，“只能挡住一次……再来……我撑不住了。”
他声音微颤，并非因痛，而是体内的雷灵脉已然紊乱。那些碎片不仅伤及躯体，更将混沌之力渗入经络。每一次心跳，都似有细针在血脉中反复穿刺，痛得几乎令人崩溃。
夜澜猛然抬头，眼神一冷。下一瞬，双手结印，眉心浮现出一座微的塔影。玄灵幻塔第一层开启，入口在他身侧三尺之外，泛着淡淡银光。
“幽瞳，带他们进去！”
话音未落，他已抱起雷嗔，一脚踹开塔门。两人身影瞬间没入光芒之中，塔门闭合，外界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塔内，晨曦初露。
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瀑布轰鸣，水流清澈见底。外界不过半刻钟过去，塔中却已度过三。夜澜盘坐于疗伤阵中央，双手按在雷嗔背上，一丝丝雷力缓缓注入对方经脉，心翼翼剥离嵌在脏腑中的黑色碎片。每拔出一片，雷嗔身体便剧烈抽搐一次，冷汗浸透衣衫。
“撑住。”夜澜低声道，“还剩最后一块。”
雷嗔牙关紧咬，喉间发出低沉闷哼。他知道主人正以自身灵力唤醒他的意识，否则他早已昏厥。可这一次，痛感格外清晰，宛如灵魂被层层剥开。
“为什么……非得是我……”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明明……你可以躲开的……”
“因为你比我快。”夜澜并未抬头，“而且，你从来不会让我一个人扛。”
话毕，掌心猛然发力，最后一片碎片被逼出体外，“叮”的一声落地，随即化作黑烟消散。夜澜立刻引动冰灵力，寒气封住伤口，再以雷力刺激细胞再生。整整三个月塔内时光，他未曾合眼，全靠提神茶支撑。
直至雷嗔呼吸趋于平稳，夜澜才松开双手，整个人向后一倒，倚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息。右手手指焦黑一片，那是强行催动双脉所致的反噬痕迹，但他无暇顾及。
塔门再度开启，夜澜背着雷嗔走出，步伐略显虚浮。幽瞳立即迎上前，探了探雷嗔额头温度，眉头稍缓：“命保住了，但短期内不能再动用雷灵脉。”
“够了。”夜澜摇头，“只要他还活着。”
青蘅倚在断枪旁，面色苍白，仍抬手指向远方：“那边……空间乱流越来越强，我们不能久留。”
夜澜点头，正欲开口，忽然察觉幽瞳气息有异。她闭上双眼，九条尾巴缓缓展开，银发无风自动，血红的眼瞳裂变为六道勾玉，周身浮起一层淡若月华的光晕。
“怎么了？”他问。
幽瞳未答，而是走到雷嗔身边，尾尖轻拂其额。片刻后，她睁开眼，目光穿透灰雾，直指中州方向。
“我感应到了。”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碑文不在北域，也不在寒渊。它在中州深处，一座活火山的底部。那里有远古雷源的气息，与雷嗔破壳时吸收的能量同源。”
夜澜沉默良久，低头看着昏迷中的少年。原来当年那枚雷鳞蛟蛋，并非偶然诞生，而是被某种力量引导孵化而出。那座火山，或许正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那就去中州。”他。
队伍再次启程。夜澜肩扛行囊，背上背着雷嗔，步履沉重却不迟疑。幽瞳悬浮身侧，九尾收拢却随时准备展开，双目紧盯前方灰雾中模糊的轮廓。青蘅拄着断枪，一步一拖，却始终未曾掉队。
荒原无边无际，风吹砂石打在脸上生疼。远处，一座巨大的火山轮廓若隐若现，山顶冒着淡淡的黑烟，宛如大地睁开的眼睛。
行约半个时辰，夜澜忽然停下。
“怎么了？”幽瞳警觉回头。
他未语，只是伸手轻抚雷嗔背部。那处本已结痂的伤口，竟渗出一滴暗红血珠。血珠滑落途中，颜色渐转为紫，最终竟在空中凝成一根极细的黑线，朝着东南方向飘去。
夜澜伸手捏住那根线，指尖传来细微震动，仿佛某种信号正在传递。
“他体内还有东西没排干净。”他低声道，“而且……有人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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