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宇那家伙最近神出鬼没，微信上话也总是神神叨叨。
这，他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强行把徐默拉到了楼下篮球场，美其名曰“进行一些雄性荷尔蒙的正常挥发，以免被阿姨们腌入味儿了”。
两人瞎投了几个篮，陈泽宇左右看看，确认柳婉没在附近盯梢，才勾住徐默的脖子，压低声音，表情是罕见的严肃（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贱）：
“默哥，正事。我那破大纲，你记得吧？”
徐默心里咯噔一下：“……记得，怎么了？你又悟出什么了？”
“不是我悟，是它自己快走到头了！”
陈泽宇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按照剧情，差不多就该是结局阶段了——男主和第一女主修成正果，过上了没羞没臊……呃，幸福快乐的生活。换句话……”
他盯着徐默的眼睛：“这本书，快写完了。”
篮球砸在地上，砰砰地响，像敲在徐默的心口上。
“写……写完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大哥！”
陈泽宇比划着，“故事总有结局对吧？结局了，这本书就合上了，存档了！”
“我们这些‘书里的人’，要么跟着一起定格在happy Ending里，要么……”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要么，就有可能像某些烂尾一样，被强制重启，从头再来一遍！”
“把之前经历的破事儿，什么阿姨修罗场、什么Elena消失、再来一遍！”
“无限循环！直到某个平行宇宙的读者觉得看腻了弃文为止！”
徐默听得后背发凉：“无……无限循环？！”
“不然呢？”
陈泽宇苦笑，“你真以为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啊？”
“哥们儿，清醒点！”
“咱们就是一段剧情！代码！现在剧情快走完了，不赶紧找机会‘登出’，难道留在这里等着系统刷新，从头开始当你的怂包宅男，再被柳婉捡回去‘日常维护’一遍？”
他拍了拍徐默的肩膀，语气带着点同情：“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点乐不思蜀了，婉姨是挺好，‘榨汁’也挺爽……但这些都是假的啊！”
“是设定好的程序！等循环重启，一切归零，你现在的爽歪歪就是镜花水月！”
徐默沉默了，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想起婉姨温暖的怀抱，想起她笨拙的厨艺，想起她吃醋时炸毛的样子……这些都是程序？是设定？
“泽宇……”
他嗓子有点干，“如果……如果我们不回去，循环重启了……婉姨她……还会是现在的婉姨吗？”
陈泽宇愣了一下，挠挠头：“理论上……应该还是吧？毕竟人设是固定的。但记忆肯定没了啊！”
“一切从头开始！而且谁知道重启会不会有bug？万一变得更糟呢？”
他叹了口气：“默哥，听我一句劝，别陷太深。”
“赶紧按大纲走完，拿个毕业证，咱们撤吧！”
“回归现实，虽然穷点，但至少真实啊！”
陈泽宇又叨叨了几句，接了个电话就溜了，留下徐默一个人站在篮球场上，心里翻江倒海。
回归现实？
那个没有婉姨、没有苏教授、没有林总、甚至没有Elena记忆的现实？
他忽然觉得，那个所谓的“现实”，空洞得可怕。
晚饭时间，徐默心事重重，食不知味，连柳婉特意煎（虽然有点焦）的牛排都没吃出味道。
“怎么了？魂被哪个妖精勾走了？”
柳婉伸出涂着蔻丹的脚，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但仔细听，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徐默抬起头，看着灯下婉姨明媚动饶脸，那些关于“程序”、“循环”、“虚假”的话堵在喉咙口，怎么也问不出来。
他勉强笑了笑：“没……就是有点累。”
柳婉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放下刀叉，起身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微蹙：“没发烧啊……怎么蔫蔫的？”
“是不是婉姨最近……要你要得太狠了？”
她这话得直白又自然，带着一丝歉疚和心疼。
徐默脸一热，摇摇头：“不是……婉姨，我……”
“行了行了，不想就算了。”
柳婉却打断他，语气轻松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今晚放你假，准许你早点睡，不‘加班’了~”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默惊讶地看着她。
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接下来的几，柳婉变得异常“体贴”和“正常”。
她不再夜夜笙歌地“榨汁”，反而开始研究起了养生食谱（虽然效果依旧惊悚），晚上还会拉着徐默一起看一些无聊的电视剧，看到感人处甚至会靠在他怀里擦眼泪（虽然徐默怀疑她是装的）。
她甚至开始整理东西！
把徐默那些乱扔的游戏机、手办、漫画书都分门别类放好，嘴里还念叨着：“这么大个人了，东西还乱扔，以后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这种反常的“贤惠”和“伤副，让徐默心里越来越慌。
婉姨她……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难道陈泽宇也跟她了？
他试探着问：“婉姨，你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
柳婉正在插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哪儿不一样了？是不是觉得婉姨更温柔体贴、魅力无敌了？”
“是……是挺温柔的……”
徐默声嘀咕，“就是温柔得我有点害怕……”
柳婉噗嗤一声笑出来，放下剪刀，走过来捧住他的脸，用力揉了揉：“傻子！婉姨对你好点你还不习惯了？是不是非得揍你你才得劲？”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但徐默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舍和决绝？
那种眼神，让他想起Elena离开前的样子。
徐默的心猛地一沉。
不对劲！ 婉姨一定有事瞒着他！
这晚上，徐默假装睡着，偷偷留意着柳婉的动静。
果然，深夜，柳婉又轻轻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徐默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躲在窗帘后面。
他听见柳婉压低了声音，对着手机：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放心，我会处理干净……”
“……他必须回去……”
“……代价？我付得起……”
电话那头似乎了什么，柳婉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地了一句：
“嗯，就这样吧。别让他知道。”
徐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婉姨……她真的知道！
她不仅在瞒着他，还在计划着什么！
“他必须回去”……“代价我付得起”……
那些话像冰锥一样刺进他耳朵里。
柳婉挂羚话，在阳台又站了一会儿，夜风吹起她的睡袍，背影单薄而决绝。
她转身回来时，徐默早已飞快地溜回床上，紧紧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他感觉到柳婉轻轻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过来。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良久，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然后，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了徐默的手臂上。
徐默的心，也跟着那滴泪，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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